太极金殿,高墙巍峨,地砖闪着晃人眼的黄色明光,百官手执笏板站在两旁,鸦雀无声的看着顾时幽捧着顾朝的牌位一步步上了丹碧,走进殿中。
像一头猛兽一样扑到了太子,又扑倒了三皇子,让俩人对着顾朝的灵位,声音沉沉,“敢问太子,三皇子,我父顾朝我五个哥哥,顾家百年间战死沙场的一百二十三位忠魂,有何和对不起你们,值得你们通敌叛国也要除掉我顾家?”
朝臣手里的笏板惊的掉了一半。
上首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苍老满是褶皱的眼微微垂着,拇指拨弄佛珠。
太子闭上了眼,两滴滚烫的泪从脸上滑落。
三皇子尖肃出声,“我没有!顾时幽你血口喷人。”
顾时幽锐利的射向慕容睿,“你一直都认为,太子不过中人之姿,处处都不如你,你觉得自己唯一输给他的就是一个出生,你想取而代之……”
顾时幽浑厚的嗓音响在大殿里,吱吱站在大殿外都听的清清楚楚,她看着一声素縞,劲松一样笔挺的顾时幽,眼前一片模糊,缓缓的,无力的跌坐在丹碧上。
明明不通人类的情绪,眼前怎么一片模糊呢?
他顾家誓死护卫的江山,效忠的朝廷,从百官到龙椅上的那位,算起来,一个个都是凶手!
都是推动者!
慕容睿想取代慕容玄做太子,和沧澜达成了协议,只要这次出征胡人,借机杀了慕容玄,以北疆六城做交换。
婼羌有两个边塞要道,一边是北疆,另一边是南疆,原本两边都是顾家军坐镇。皇帝忌惮顾家的军权,想一步步削弱,皇后,慕容玄,文武百官都猜出了皇帝的心思,花了两年时间,一步步,让顾家军彻底退出了北疆,失去了掌控。
他们不知道,换上的这个北疆总兵赵渊是个贪得无厌的。
胡人用珠宝贿赂他,放任胡人在边疆烧杀抢掠,他每次再不大不小的捉几个胡人领军功,財,官都要!
这诛九族的大罪被李烨之抓住了实质性的把柄,只得听命于李烨之。
在边塞,赵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渐渐得了慕容玄的信任,最后一役前夜,赵渊假做向慕容玄投诚,让他看到了慕容睿和李烨之的交易证据,误让慕容玄以为,这个交易还有顾朝的参与。
而明日即将深入胡人腹地王账,其实就是为了杀慕容玄。
于是,他=慕容玄以己度人的想,是啊,谁会放着亲生外甥不扶持,真心扶持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平庸太子?
慕容玄信了。
可此时的他,身在顾家军的营地里,前方是死路,后方无退路。
在赵渊的劝说下,假意答应和胡人合作,造成战乱中,自己被胡人掳走,实则偷偷从王账另一侧跑出去,逃命回婼羌,向皇帝告发顾朝和慕容睿的阴谋。
等到顾朝带领五个儿子,铁骑拼命闯进营帐,火油燃起冲天火光,后边埋伏的婼羌士兵冲上来,他被胡人当奴隶一样俘虏住。
是顾时幽只带了一百人的突袭卫队夜奔几百里,血战胡人,将他从胡人手里救出来,慕容玄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上当了!
和婼羌交易的是慕容睿,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泼天大局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皇后和慕容睿以为用北疆六城足以堵上李烨之的胃口,他们却不知道,李烨之的目标是顾家军,是整个婼羌。
身在塞外的慕容玄以为,顾朝给自己设了死局,他不如与虎谋皮,和胡人交易,给自己挣一条生路。
皇帝以为,让顾家军失去对北疆的掌控,提拔一个人制衡顾朝,以后慕容玄继位就少了一个掣肘。
最无辜,最忠义的顾家,成了冤魂。
大殿内,慕容睿还在哭喊着辩解,额头一下下,狠狠磕在地砖,“父皇,你相信我,我没有想出卖婼羌,更没有想出卖舅舅,我当上太子之后一定会把北疆拿回来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孽子!”
老皇帝抓起预案上的茶盏砸在慕容睿头上,他也没敢躲,脑袋上立刻炸出了一个血窟窿。
老皇帝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眼光一一扫过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紧绷着脸,笔挺站着的顾时幽,匍匐在地上的太子和慕容睿。
“朕有愧于顾家!”
隔日,鸿庆三十七年,天子下罪己诏,追封顾朝为忠义候,五子亦追封为一品将军。
一同昭示天下的,还有太子,三皇子,皇后的叛国处罚。
太子贬为庶人,三皇子,皇后赐鸩酒。
吱吱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皇后的寝宫,看到小太监托盘里的雕花酒壶,抬手,“给本公主。”
小太监双手奉上。
吱吱端着酒朝寝殿里走,自昨日起,这里已经被禁军看管起来,一杆下人全部被遣散,偌大的关雎宫,没有了来往穿梭的下人,空荡消沉。
皇后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坐在上首凤位宝座,妆容精致,眯着眼,看着吱吱走进来。
吱吱走到花厅中央停下,微微仰起看向皇后,“我来送你一程,毒妇!”
“哼,”皇后低头,不甚在意的理了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