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当时感到诧异,因为田野一直学得很努力,她原以为成为一名教师就是田野的梦想。
不过程舟确实也疑惑过,像田野这样超级社恐、还超级不喜欢小孩子的人,为啥会渴望成为老师。
只是对于程舟来说,只要是朋友想做的事儿,那就不需要多问,只管支持就好了——就田野在寝室学习的那阵子,程舟连音乐都不外放了,凡是田野睡觉学习的时候,她连一点动静都不带有的——这对程舟而言绝非易事。
结果憋了这么久,田野说她不想当老师?甚至,还是“可能不想”?
程舟眉头紧皱:“‘可能不想’是想还是不想?”
“我不知道。”
“这还能不知道的?”
“可不当老师去干嘛呢?进化工厂吗?对身体不好,还得倒班。”
“要不干教培试试?”程舟说,“你要是害怕在很多人面前讲话,可以先去教培试试一对一的那种。”
田野看她:“这跟49年加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或者也没必要非得专业对口啊,很多人干的都是和专业无关的活。”程舟继续支招,“管培生、销售、运营——钟市那么多企业,你投就是了。”
“那不稳定啊,万一倒闭或者裁员怎么办?”
“那就重新找工作啊。”
“那要是35岁之后被裁呢?哪家公司还会招35岁以上的员工?”
“哇,田野,你让我感到陌生。”程舟鄙夷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得这么长远了?”
而田野和其他人的不同就在于,她能清楚地知道程舟这话是在阴阳她:“跟你似的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就好了?想得长远有什么不对,这都是现实问题啊。”
“所以你就是想要稳定是吗?”程舟终于get到了,“那你去试试事业编和公务员呢?”
“现在学来不及了呀。”田野疲惫地搓搓脸,“而且我感觉好像也不是我想要稳定,是我妈想要我稳定。”
程舟说:“哦哟,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女呢!”
*
田野无法区分自己的个人意愿和妈妈的意愿。就像有条无形的脐带,把两个个体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如果想要分割,无异于让田野撕破血肉——不仅是撕破自己,也要撕破妈妈。
和田野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程舟对她的印象一直是内敛冷漠的小酷姐,直到求职这一步才意识到田野还有这层属性。
“真离谱啊田小野。”程舟语气刻薄,“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合着你那些脾气都只敢冲我来是吧?你连跟你妈沟通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这辈子就打算为她而活了是吧?”
因为被这话刺激到,田野还真去和妈妈沟通了。
她一生都会后悔在程舟的怂恿下做了这个决定。
*
“你到底犯的什么病?亲戚朋友都知道你考上了,都为你祝福,你现在说你不想干?”
“你说你害怕上课?你连一节课都还没上过,你就退缩,就打退堂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
“任何工作,没有说一上来就熟能熟手的,都是要练的,我不信你上了十节课之后你还能怕上课?你就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能给自己吗?”
“你以为你干别的就能干好了?连个小老师都干不好,你在外面更是受欺负、被压榨的命,到时你不要回家哭就行!”
“我也不是说什么都要你听我的,你已经大了,不用听我的了,究竟怎么选择这都随便你。但是你可想好了,你现在还年轻,什么都能干,你跟你那个同学一样去酒吧打工都行,但年纪大了之后呢?你在酒吧给人扫地?”
“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那个同学又跟你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样子,本来简简单单的事,就你一点主见没有,一天天听风就是雨的!”
田野妈妈的声音巨大,从田野的手机里直接传到两米外的程舟那。
说实话,程舟从没见过发脾气时音量这么大的人,她的心脏怦怦地跳,吓得手脚发麻。
但田野只是神色如常地听完,然后用寻常语气说:“不是的妈,就是我自己这两天想得有点多。”
“你就是给闲的!我看你还是抓紧回来吧,在学校待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电话挂断,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程舟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没事吧小野?”
“没事儿啊。”田野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有了几分因不能再想东想西而带来的心安感。
她起身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程舟担心道:“你干嘛?”
田野说:“上任鹅镇。”
*
本来面试时校长就说希望田野毕业前能提前来学校代课,但因为代课工资比有编工资低,田野觉得这是压榨,就没同意。
后来妈妈实在担心田野在学校被带坏,连环施压让她回家,于是田野本该轻松愉快的最后一学期学生生涯,就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了。
实际上有句话妈妈说的没错,开始讲课之后,田野确实没那么恐慌了。她毕竟是通过了面试的,本就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