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鹤城当年是繁荣至极、寸金寸土,还是这布阵的人未曾多想,主街两侧的店面都不算太大。
他们一行十来人进屋便已是拥挤,要是屋里头摆设多,更是不易施展身手。
再加渡魂返体仍需一段时间调息,周遭不确定因素又多,纸扎铺虽氛围奇怪,但胜在并无诡事。
于是到了寅时,纸扎铺门口灯笼熄灭,主街那头又有新灯笼亮起时,叶瑾便拦下想跟着同去的弟子,同他们商量:“还是多留几个在这里为好。”
人多不方便行动,不如加点人留在这。
左右不会关门,倒也可更好照看受伤的弟子,也能便于观察街上的动静。
“待会替我看着外头,”他指指门外的街,补充,“若有事发生,还能帮我提防着点。”
队伍便就这么定下。
叶瑾站在门口眯眼看向下个地点,出发前下意识回了下头。
先前那乌鸦停驻的地方又变回平静,似是有风而来,灯笼在房檐下左右晃悠,击起淡淡雾气翻滚。
叶瑾收回眼,轻声道:“起雾了。”
这雾气来得突然,前一刻视野还很明晰,眨眼间便是浓雾四散,目之所及尽显朦胧。
灯笼微弱的亮光在雾中并不清楚,叶瑾啧了声,拎着北望便率先朝外踏出步子。
叶卿池仍是走在他身边,两人后头还跟了三四个青山派弟子。
和刚才一样,下一个地点距他们不算太远。
在叶瑾的预估中,他们到达新灯笼亮起的地方,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
可他走着走着,周遭雾气越发厚重,还带着说不上来的压抑。
叶瑾不喜这种感觉,只顾一昧快步往前,想要早点逃离这种束缚。
可他还没踏出几步,耳畔便传来纸张摩挲声,紧接着有剑影从雾后划来,劈开遮挡刚好在他面前擦过。
反应迅速侧过身,叶瑾抬手捻起空中被隔断的发丝,表情冷下来。
他平时嘻嘻哈哈,一副吊儿郎当的随性少年人模样,可如今黑发落于脸侧,眼眸微眯,偏头看来,若是再戴上面具,简直就同叶卿池一模一样。
他这幅样子让叶卿池看得微愣,阖眼轻轻笑了下。
叶卿池知晓自己以前如何,却是头回以这种视角见这样的自己。
有些新奇,也有些意外。
“叶瑾。”他喊。
叶瑾本就五官出众,如今手挽剑花劈开雾后纸人,闻言转身看来,月下睫毛微抬,眼眸还带着稀碎光亮。
叶卿池声音极轻又唤他一声,在叶瑾张口想说话时,倏然靠近,低垂眼帘再度他的握住手腕。
“切勿恋战,”他道,“跟我走。”
叶瑾被他拽得踉跄一步,嘴里的问话还没出口便散在唇边。
他反手挥剑勉强将靠近纸人逼开,可叶卿池力道大又走得急,叶瑾只好顺着人一并往前,直直冲入雾中。
雾气弥漫间,耳侧顷然宁静。
像是忽然到达另个世界,除却两人呼吸声,再无其它动静传来。
右手仍是被人牵着,叶瑾使着力道想将手收回,可对方扣得紧,尝试几次毫无用处,只得到叶卿池散漫开口:“别乱动。”
叶瑾不言,仍觉两人姿势有些怪异,内心挣扎几下,只好妥协放弃。
“去哪?”
叶卿池未回头:“医馆。”
叶瑾:“?”
实话实说,叶瑾并未看清下一处灯笼亮起时,上头到底写了什么的字。
现在听叶卿池说,倒颇为好奇:“怎会是医馆?”
这是在此类阵法中,向来被大家作为生门存在的地方。
重要至极,必不会被设阵之人主动暴露在眼前。
叶瑾想不明白,可又觉得这一路让他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五花八门的法子都被他遇见了。
本以为自己初学时,同洛白在河边用鱼饵当生门摆阵已是离谱,没想到鹤城这位比他还要敢于创新。
他在心里这般想,没忍住就笑出声。
他想得认真,雾后又安静下来,一路也只顾跟着叶卿池走,自然没注意前方半空忽得亮起了光。
透过雾气,隐约可见写有“医馆”二字的灯笼一右一左高挂檐下。
身边人放缓脚步,可叶瑾思绪落在空处,仍习惯性往前,意识到不对正欲止步已晚,下秒已刚好撞上对方肩膀。
“医馆是生门没错。”
他揉着肩,就听叶卿池的嗓音已经传来,轻轻缓缓的:“可如今生死扭转,生死同门并不奇怪。”
叶瑾愣神片刻,反应迅速。
是了。
纸扎铺便是个例子。
“那他胆子倒是大。”叶瑾评论。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面前的医馆,半眯着眼径直将门推开。
来时是叶卿池拽着叶瑾走,如今后者兴致正足,想看看死门后到底是什么情况,索性就这两人先前的姿势,主动将叶卿池拽了过去。
脚下步子一快,叶卿池道:“那还是没你胆子大的。”
叶瑾没回头:“什么?”
叶卿池:“夸你用于探索。”
直直往死门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