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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看够了吗?(1 / 2)

弹墨绫的帐子,透出些微天光,沉暗幽凉,好似沾着雨意。

陈劭将药匣打开。

还是与之前相同的形制,匣盖夹层放着做说明用的信封儿,匣内分作两排,每排各十粒丸药。

他盯着那白蜡丸瞧。

丸得圆整的白蜡团儿,不似雪霜剔透,亦无瓷玉纯净,死气沉沉,像一个个嘲讽的白眼儿。

他勾起唇,俯首拾起那小信封儿,拆开扫两眼,复又垂目,缓缓拿起一枚药丸。

那枚药丸位于第一排最末,表面看来,与旁的并无不同。

陈劭捏碎了封蜡。

一张卷成卷儿的小纸条,滚落在了床上。

他凝视着那张字条儿,渐渐地,面上浮起一个甜蜜而又悲凄的笑。

他将字条拿在手中,紧紧攥着,微阖双眸,好似握住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他睁开眼,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原先的坐姿,就连拿字条儿的动作,亦无半分变化。

只有脑袋,如机械木偶般,以极慢的速度,转向床帐倚墙的那一侧。

那个瞬间,他温润的眸子,陡地黑如深洞,似将室内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

“看够了吗?”他语声极凉,湿嗒嗒地,粘着人的耳膜。

“你过来,我有话说。”他又道。像在与空气说话,乌沉的眸,直勾勾望向帐幔某处。

没有甜蜜、没有悲凄、没有视若宝物的珍惜。

这些方才还盈满他面上的情绪,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顷刻间抹去。

他的脸很苍白,幽黑如深洞的眸,唇色却红得夺目,似才吸食过鲜血的鬼怪,偏唇角处,勾一抹诡笑。

这个如月夜孤竹般的男子,在这一刻,令人毛骨悚然。

“你主子应该告诉过你怎么做。”平直的声线,自他艳红的唇吐出,如若鬼语。

语罢,他蓦抬手。

“啪”一声,药匣被他一掌打翻,白蜡丸滚了满床。

他勾起唇,仍旧像在对空气低语:“我真是谢谢你家主子厚爱,没把我药死。”

他看也不看那字条,随手扔进口中吞下,旋即摊开双臂,“嘭”一声,四仰八叉躺倒,随后闭上了眼睛。

“我很累,你动作快点。”他阖目道,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似真要入睡。

小半盏茶后,门上突地响起剥啄声。

很轻、很小心,若细雨携风,拍打在门上。

“何事?”陈劭仍阖着眼,清润语声,犹似良人低语。

“回老爷,行苇来了。”小厮惴惴禀道,声音几被风雨掩去。

陈劭身边长随有二,一名行苇、一名雁来,行苇更受重用些,此前在国公府“枕霜居”时,陈劭每每给李氏赠信赠物,皆由他转手。

“进来吧。”屋中语声朗朗,不见半分郁气。

门外小厮吐吐舌头,瞪行苇一眼,鼓腮骂:“你大爷的,你倒真敢这时候儿求见,亏得老爷没恼,若不然,你挨打不要紧,我可不得跟着一起吃挂落儿?”

行苇是个细瘦少年,单看面相,倒似比那小厮大了一轮,整个人灰秃秃地,还有点少白头。

其实,细瞧五官,他也称清秀,唯满身暮气,一开口就透着股子倨傲:“我是长随,你是小厮,各不一样。你的挂落我吃得,我的挂落,你吃不起。”

那小厮气得直翻白眼,再要说话,他已推开门,平板语声随帘幕涌动:“看好你的门儿。”

那小厮悄悄“呸”一声,暗道晦气,到底不敢再说,瞪着眼睛将门关拢了,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行苇面无表情,走进耳室。

耳室中只在东墙开一扇圆窗,蒙着竹青素面儿云纱,天光透进时,倒将秋色洗作春华。

他抬眼望向床帐。

纱幔低垂,帐中人影影绰绰,并瞧不太清。

“我来了。”他冷淡地道。

没有行问安礼,更不曾自称“奴才”,语罢,举袖拂拂下摆,几粒雨珠,随动作化为湿渍。

“你倒登堂入室起来。”帐中传来陈劭的声音,平板生硬,不带情绪。

“是你叫我来的,我只能来了。”行苇还是很冷淡。

没有回答。

帐中探出一只手,修长苍白,指尖搭一角纱帐,撩之而起,挂于银钩。

陈劭伸腿,垂坐于床沿,面无表情。

行苇眉头皱了下,直视着他:“你叫我来,有何事?”

“那封信。”陈劭打个哈欠,两手撑于身后,几根发丝不经意垂落,贴上耳廓,松开的领口处,露出一线烟灰。

“什么信?”行苇像没听懂,蹙眉问。

陈劭勾唇一笑。

黑寂的眸亮起微光,又熄灭,随后仰首,打了个哈欠,抬手松松衣襟,语声倦懒:

“让我们略掉你假装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而我假装认定你的假装是真的,于是仔细解释我的推测、事情细由,再对你愤怒质问,而你百般狡辩等等这一系列戏码。我相信你不笨,笨也不会被你主子派来跟我十几年。我问你问题,你直接答,那些玄虚咱们且都撂下。”

他挑眉看着行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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