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伞坊的徒工们就开始搬运包装好的伞。渡生也早听见了动静,她斟酌着该不该陪胡叔一块去。
这一个月来,除了她跑的那天闹了点小动静,后面就风平浪静,是她自己小心谨慎躲着一直没出门。
说白了,她没有义务告诉不相关的人她是谁,她是谁也没碍着赵胤成。他要是嫌弃她是女子,太不了不跟他干活就是,况且她近期薪酬都没拿到,她亏大发了。
宜宁巷的宅子不能总空着,那是她的家,她得守着。
思定之后,她决定陪同胡叔一同送货到长渡港,从那里胡叔的第一批伞将漂洋过海远销海外。顺利的话十日就能到达长渡港。
她从来都是行动派。
出发前,胡叔给她带了顶毡帽,她自己又贴了两撇胡子,把眉毛描得像两条胖蚕虫。
徒工小顺在一旁直偷笑。 “姐,哪有人长这样的眉毛,唱戏似的。”
“那是你长不出来。”她见过好看的男子,可不都是浓眉么。
五辆马车满载货物,一辆运行李干粮的车,外加一辆可坐人的马车,谈不浩荡却也夺人眼球。
“胡掌柜,生意兴隆呀。”
“胡掌柜,这回外出又要好久塞。”
……
胡叔一路坐在马车前头,笑容满面与左邻右舍一一别过。
“叔,原来你常出远门呀。我早该来你这里,跟着你见世面。”
“那时你阿公可舍不得你。唉,现在你也不该遭这份罪。”
想当年苏将军家是多好的门第,一夕之间烟消云散。渡生一个女娃活成了男娃,他还记得渡生还是奶团子时那娇滴滴的模样。
本该在家相夫教子的年纪,如今却跟着他们这些糙汉子到处讨生活。
渡生好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反倒过来宽慰他:“叔,我这样不愁吃不愁穿的,可不比好些人强多了。我听闻有些嫁了的姑娘,家里头几个女人抢一个男人,搁我哪受得了。”
胡叔被她的说辞逗得一乐。“一世一生,一生一双,世间虽少有,但也不是没有。你定能遇得上。”
你阿公和你阿爹,可不都是这样的。你定也是。
“打起精神,就要出城了。出入平安,一切顺遂罗。”
应和声此起彼伏,这是远行的人最纯朴的愿望。
出了沅桥城,渐渐远离繁华喧闹。渡生与徒工小顺都是第一出远门显得格外兴奋,一路上就像两个好问活宝。
他们在白天尽量赶路,顺利时天黑前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即便不能,也会找到离村庄近的地方就地休整,每晚都会安排人手整夜看护马车。
走得越远,渡生越感觉到行程的不易。她想到史书上记载的先人们,他们是否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世界。
五天之后,他们到了邵州城。此前,他们已在大雨中困难前行了半日。此刻是定要进城休整的。他们与同样要进城的人在城门外等候着。
“怎么回事?城门一直关着。”
“不知道啊。不会又出了命案了吧。”
胡叔与一名手下来了个眼神交汇,那手下立刻领命汇进了众人之中。
“小顺,你先忍忍。”渡生安慰着病中的小徒工,小徒工前日就开始发热,带着的药物用上了总算没有一直高热,但低热依旧不断,人也恹恹无神。
这样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大家都是从年少时一路历练过来。伞坊是大家衣食所安的寄托,胡叔有意培养年轻一代伞坊手艺人,小顺是他看好的一个,此次带出来历练,只是个开头,以后还有多更多次。
“我真是没用,拖累人。师傅平日让我练武强身健体,我总是偷懒。”小顺懊恼。
渡生也不理他叨叨,只是递水壶给他,尽心照顾他。
很快大家知道了打探到的消息。原来绍洲前几日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大户人家被绝了户,二十一口人尽数被杀,杀人凶手在逃,如此才对出入城门查探严格。
“可是知道了谁是凶手?”
“据说是那家人的长工。那家一位小姐与那位长工私奔未成被浸了塘,长工是报仇。”
报一人的仇,杀了二十一口人,真下得去手。
终于,等到入城的时候。绍州原先也曾落过脚,先是有人去打探之前的落脚处可还存在,若还存在自然算知根底的。
所幸还在。
“掌柜这些年生意还算□□,可喜可贺。”胡叔与旅舍掌柜寒暄。
“唉,一年比一年难呀。小心脚下,这些个物什都有点老,凑合用着。太夫我已经让小二去请了,您放心。还有,出行护照放妥当了。”
总算能够歇口气。渡生脱下泥泞的靴子,小二送来热水安置好,又帮忙把靴子拿出去清理。
渡生洗漱过后,准备看小顺,胡叔说喝过药已睡下,要她先去楼下将晚餐吃了。
“胡叔吃过了吗?”胡叔表示吃了,说自己今晚会照顾好小顺,她不必挂着。
渡生快速下楼,其他伙伴都在楼下,见她来了,又让人端上的热乎乎的饭食。
渡生跟着他们的这段时间,吃饭的速度都了许多,也不讲究菜品,有什么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