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木椅,为沈玥留出位置:“原来你也入宫了,看来我们真的是有莫大的缘分。”
秦婉嘴上说着话,手头却没有停下。她的掌心摸了摸白釉茶壶,确认温度恰好,这才倒出茶水。墨绿的茶水泛着浓香,从壶口流入杯中。尚离杯口半指宽,秦婉手腕一转,便止住动作。
沈玥去拿茶杯,发觉她留出的距离,捏着杯壁刚好不会烫手。她不由得暗自感叹秦婉的行事细致,不仅话语客气,招待也甚是周到。
她抿了口茶,视线不自觉落在案头。只见桌面搁置的格眼簿子,上下左右纵横交错,分割出方方正正的网格块,依次将货物名称、要求数量、地点、时限列得得清清楚楚。
沈玥越看越觉着这方格设置巧妙,竟能将冗杂的事项整理得如此明晰。她有些好奇地问道:“秦姑娘莫不是入宫后仍在操持家业?”
秦婉闻言抿了抿唇,双眼不由得暗淡了几分,轻声说道:“家业轮不到我管……我能做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她的睫毛扑闪着,目光落在桌面的账簿上,嘴唇发出微微的叹息。
沈玥见她黯然神伤,自己心里头也跟堵了棉絮般憋得慌。她紧紧握住秦婉的手,鼓励道:“秦姑娘有这般能力,在我看来已是顶厉害。至少这格眼簿子,我先前从未见过,今日一看便觉得是个十分精妙的法子。”
“是吧?我也觉得很是便利!”秦婉的语调些微上扬,“这是我从前人的算经之书里学来的,现如今无人使用反倒怪可惜的。”
“我跟大哥讲这法子,他却嫌记录耗费的时间多,雇人的银两是原本的两倍。但我认为用这格眼簿子,雇工和物资的调度更为高效,后面的盘点也更加清楚。若有偷工减料,立刻就能察觉。”
沈玥听得仔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若从整体利弊来看,既节省中间安排的时间,又有益于后期清点。”
“正是此意!”秦婉见沈玥理解自己,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她笑意吟吟地望着沈玥:“咱俩这般投缘,叫秦姑娘倒显得生分,不妨今后以姐妹相称如何?你叫我一声婉姐姐便可。”
“好啊,婉姐姐。”沈玥笑着回道。
“哎!”秦婉凑过来应道,眼睛笑成一道月牙。
沈玥意外入宫后举目无亲,说不心慌必然是假的。尤其是昨夜从陛下那里得知消息,太后可能并不信任自己。这些日子她一直暗自压下的那点情绪,忽地在此时冒出了尖尖。看着眼前秦婉的笑颜,她没由来地想起爹爹和阿弟。
“婉姐姐,左右待在宫中也是无聊,你教我算筹可好?”
“自然是可以。”秦婉爽快地应下,径直拿起桌上的算盘,开始讲解起来,“一般从九档至十五档,档中横以梁,梁上两珠,每珠作数五,梁下五珠,每珠作数一……”
她怕沈玥不懂,刻意放缓语调,用手指上上下下拨弄着珠子。一谈起这些,她的眼眸便亮起光,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意。
“学算筹,不能光看表面,而要去探究内里更本质的东西。如此才能通过计算,权衡利弊趋势,从而进行取舍。经商也是同样的道理,唯有分析优劣得失,才能培养出一针见血的独到眼光。”
秦婉谈及这些便滔滔不绝,一口气讲了许多。
直到正午将至,几分饿意上涌,秦婉这才回过神。她掩着唇说道:“瞧我这说得痛快,一时疏忽竟忘了时间。妹妹不如留在这里用膳吧。”
两人有说有笑,一块用了午膳。秦婉又道:“学算筹不可贪多,如同饮食需细嚼慢咽。今日先讲这些,妹妹若是愿意,可每日过来与我探讨。”
沈玥满心欢喜,自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她与秦婉暂时告别,约好明日再会。
在回去的路上,沈玥将昨夜跟今天的事情细细捋了一遍。这算是她历来的习惯,总是会将每日发生的事情在脑袋中过一遭。
这时沈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并未跟秦婉说过自己的出生年岁,但秦婉却非常干脆利落地让她叫姐姐。
她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年龄更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