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崖牢狱之内,鸢玄悠然独处单间。
崖底的气温更加寒冷难捱,不过好在鸢玄体力恢复,倒也是自在。
他能够独享单间,不是因为同银翎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却是因为像他这样名头骇人的魔界之人,实力不可小觑。
在云澍离开后不久,一整片素净的身影很快跟来,众人皆是虎视眈眈注视着面前正被神女捏着脸的少年。
“银翎,莫要激他,到我们身后来。”
懿清师叔有些担心地开口劝说,再看前方的两人,一个面露轻笑,一个慌忙撤下手,作揖行礼。
“师叔,长老。”
银翎迈着步子快速走回宗门同门身边。
“原来你便是银翎神女。”鸢玄撑着膝盖摇晃着站起身,虽双目不识,但凭借声音来源,还是踉跄地指向无极宗他们所在的方向。
“别怕啊,方才不是狂得很吗,还想让我叫两声好听的吗,小丫头?”
“你!”
银翎想着回怼,伸出手在空中点了两下,又被师叔拦下,拍了拍肩膀示意她放松。
再怎么说,现在这魔头处在他们的地盘上,又伤势未愈,自然是抵不过宗门众人,不过也就仅限于这几天,若是此人,什么时候实力得以恢复,那便是一场浩劫。
玉清堂之上,一众长老坐镇,各个眉头不展。
掌门将银翎的神女仪式结束之后就宣布了闭关,现在这样的时机,又多了鸢玄这个隐患,碰巧还是冲着神女来的,很难不让人联想,是想趁着神女初奉根基不稳之时,除之以防后患。
“银翎,你本就身体不好,那鸢玄的话,听听就罢,不要同他争辩。”
她也曾想不通为何要让她成为神女,琢磨着本身能力不足,身世又不纯,偏偏捡了这样抢风头的身份,只是后来,她好像明白了。
正式因为她能力不够,好在学习能力出众,平常弟子学习一个礼拜的东西,她愣是能灰头土脸地捯饬两天就熟练展示并运用,或许就也是一种对于她短命的补偿。
孩童时期,被掌门带回来的初期,受过不少同门的嫌弃,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低谷,让掌门看在眼里,阿姐风光霁月,但她寂寂无名,成为神女,是一种责任,也是掌门保护她的一种手段。
原先那个仪式结束的晚上,她复苏之时见到了坐在床沿的掌门父亲,那个一向苛刻且高高在上的掌门,确确实实在眼角淌出泪水。
“翎儿,父亲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位置,但鸢儿已经不在了,父亲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云澍自小同你一起长大,我该将你托付给他的,但女子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不小的歧视,父亲不希望你成长为需要依附男儿的娇女,你能明白吗……”
“只有这个位置,能保你安稳长路,哪怕,名头是假的也好……”
掌门湿润不舍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银翎已经在众人诧异的眼神里走了出来。
“如果他的目标是我,即便是千难万险也该是我去面对,无极宗对我的恩惠不仅仅是抚养,更多的让我感受到了小时候未曾拥有的,家的温暖。”
云澍想要将她拉下来,阻止她的逞能:“银翎,别这样,我不想……不想失去你。”
少女只是转身,朝着一众长老和云澍鞠了长久的一躬,“银翎自知疾病难捱命数无常,若是能因为我一人的付出,抵去宗门覆灭之难,定当在所不辞。”
繁杂的交谈声在那一刻轰响起来,长老们面面相觑,相视之后皆是摇着头,还是懿清师叔走下高位,走到正中,将银翎扶起身带到一边落座。
“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若什么都叫你一个毛丫头做了,我们在座长辈的面子是要往哪放……”
那一刻,银翎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还是因为身边亲人一样存在的人败下阵来。
哪有人会不怕死……
她银翎最怕疼了。
经她这么一举,原先沉闷的氛围倒是鲜活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阿姐会因为天下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现下,当她真正走着阿姐走过的路,好像忽然释怀了。
当天众人也没有讨论出如何处置鸢玄,至少在玉京山,他应当作不了什么妖。
*
鸢玄的日子算不上好过,曾经同族的背叛造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真正抹去的,就像是因为利器弄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凑粘黏,也不能回到原先的模样。
温卿濯的神力不需要鸢玄实时在侧传输,当他身体里已经有了先魔神灵力的那一刻,神力便会寻觅而来。
撕扯拉伸的滂沱灵力在他体内翻涌、碰撞、融合。
在重新获得自由的时候,在佯装晕倒在无极宗山门之外的时候,他动摇过,是否真的要继续为他们卖命。
报仇是最深的执念,同时也是最难展开的行动。
思索之时,山谷里传来声响。
银翎趁着夜色偷偷来到无妄崖,她准备试探试探,鸢玄此番前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下山谷翻越障碍的路途着实费力,正当她浑身冷汗喘着粗气,摩挲着寻找鸢玄所在位置的时候,转角处某人的声音赫然出现。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