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宿舍的路上,江舒窈一句话没说,陈意也没问。两人默默同行,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江舒窈仍然没有翻脸去捅破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她真的打心底不想失去陈意这个朋友。
她会想,陈意跟左黎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些日子也不好过吧。像陈意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有什么东西载在左黎手里,不然她不会甘于被人摆布的。
江舒窈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爬起来,带着日记本跟那张被撕下来的纸进了厕所,黄色的灯光下,她翻着日记,宿舍在一楼,外头偶尔传来早起的同学匆匆路过的脚步声。
这张日记什么时候被陈意撕走的,江舒窈真的不知道,大概是去她家的那一次,又或者是哪个她们睡在一起的留宿周末。
江舒窈把那张纸夹回日记里,身体顺着墙体滑下,她蹲在地上,脑子空白,四肢有麻木感。事情发生之前总是会去预想它的可怕性,可一旦真的发生了好像也不过如此。
今日白天,也是很平常的度过,跟陈意没多少交流,而前排的陆羡匀也像往常一样上着课,像他从不知道陈意有秘密一样。
晚读课之后,第一节晚自习,是地理老师坐班,陈意在班级游走发着英语作业。
地理老师站在前门,忽然唤陈意的名字。不少人跟着抬头把目光投向前门,江舒窈也不例外,届时刚好一位妇女探头进来,面色焦急,冲站在教室后面发作业的陈意招手。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舒窈昨天下午见过的,来给左黎开家长会的那个阿姨,即是陈意的妈妈。她现在的容貌没有照片里的年轻,与昨日相比也略显憔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这样冒昧,又火急火燎地找过来。
陈意看见她妈来了,慌忙将手中还没发完的英语作业扔在了一位同学的桌面上,匆匆从后门出去。
江舒窈听到连廊上,陈意妈妈抱怨了句:“打你电话怎么关机啊!急死我了!”
陈意就这样被她妈妈带走了,到晚自习下课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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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宿舍刚好轮到江舒窈值日,大家起床洗漱好后匆匆出门,没人跟她打招呼。
人去宿舍空之后,江舒窈才开始打扫拖地,钟淑慧先前梳头的位置有一大把头发沾在地上,她悬在床沿的镜子也没收,镜面有两道裂痕。
江舒窈顺手帮她收了塞进叠好的被褥里,值日完后提着垃圾出门,拐去食堂随便买了个南瓜饼带到课室,已经上早读课了,读书声朗朗。
今日是英语早读,课代表陈意不在,是班长站在讲台上领读的,江舒窈从后面进来时,视线跟陆羡匀撞了个正着。
英语老师不在,江舒窈收回视线,低着头速速回到自己座位上。讲台上陆羡匀也继续捧着英语书读单词。
同班半个学期,这是江舒窈第一次听到他读书的声音。有那么几秒,江舒窈是呆坐着从这一整片读书声中,独独去捕捉他的声音,字音标准,每一个单词都咬得清晰伶俐。
“upset ,u-p-s-e-t ,沮丧。”
“ignore,i-g-n-o-r-e,忽略。”
......
江舒窈伸手到抽屉去拿英语书时,摸到一团触感凉凉,软软的东西。当她把这玩意摸出来的那一刻,直接傻眼了,竟是一朵白菊花。
跟着一起从抽屉被带出来的还有一支红色的油性记号笔,江舒窈手里捏着那朵白菊花,慌得手都在抖,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沉甸甸的,耳道被读书声击得嗡嗡作响,脑子像播放器一样,自动搜索出关于那只红色的油性记号笔的记忆。
是那天在校外那个文具店,陈意买下的那支。
一朵白菊花并不能怎么样,同桌察觉之后乜一眼过来,没露出太大反应,捧着书继续早读,反应比较大的是江舒窈的前桌。因那支红色记号笔落地后,咕噜噜滚到了前桌脚边。
女生察觉后,便自然而然地弯腰去拾,又刚好在她弯下腰去时,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这个弯腰回头的角度,恰巧可以看到江舒窈课桌抽屉的底部,沾着一滩红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吓了一下跳。
捂着嘴直起身来,把那支记号笔放到江舒窈桌面上,又用手摸了摸她自己的抽屉底部,示意,“你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江舒窈学着前桌,伸手往抽屉底部摸去,指尖碰到一坨黏糊糊的东西,与此同时,她看到自己膝盖部位,都沾到了那坨东西,黏在校服裤上,正红色的颜料,不知道混了什么杂质,很稠,很黏。
趁同桌还没看过来,江舒窈赶紧将手藏进抽屉里,前桌看她没流露出什么过激反应,也回过头去继续早读,可心却悬得压不下来,对她刚才看到的那坨东西胡思乱想,单词也念得比集体慢半拍。
江舒窈接着从桌肚里把英语书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到桌面上,有好些东西从抽屉里刷刷滑了出来,像没握住的扑克牌一样,散开,哗啦啦洒了一地。
见状后,以江舒窈为中心的这一小片读书声骤停,有人吓得挪凳子起身,有人捂嘴小声嗯叫,有个比较淡定的男生弯腰伸手去捡了一张来看。
是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