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划破夏末的夜,河道的轮船、蝉鸣、蛙声仿佛霍然被按下暂停键,全都变成了微弱的背景音。
只余脑海中嗡嗡作响的火药气息。
夏扶光知道韩兵带了木仓,但没想到对面的犯罪团伙也有木仓。这样看来,估计是从灰色渠道搞来的黑木仓。
她不是没在谍战剧看过这种场面,而且看得还不少。但当子|弹真切射落在你身边,在地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弹坑时,要说一点儿不害怕……那是假的。
王丛安在对讲机里的最后一句话让她赶快跑,语气十万火急。夏扶光从藏身的集装箱后站起来,稍微转了转酸麻的脚踝,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从胸腔传导至耳膜。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眼前的情形容不得一丝磨叽,她给集装箱内的赃物拍了几张照,又用商城兑换来的道具戳爆了犯罪团伙货车的轮胎。随后猫着腰朝前方的混乱中心走去,手机持续录像。
晦暗夜色为犯罪披上一层实用的薄纱,张槟和几个肌肉男的反抗显出了几分狗急跳墙的凶恶。
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清楚那批货被发现的后果,正因如此,他们宁愿亮出黑木仓,也要掩护那些走.私来的违禁药物。
韩兵已经将一个肌肉壮汉打趴下,手臂抬起,紧握木仓支。
“速战速决。”张槟阴着脸对其余人下达命令,若不是时间紧急,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这几个碍事的人。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件事明明极为保密,他带来的也都是心腹。
然而此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张槟仔细回忆,眼看就要被原地抓获了,他朝着王丛安的后背举起了木仓口。
王丛安正与一个肌肉男扭打,没看见背后致命的危险。
港口不远处的大灯啪地亮起,白得刺目,照着张槟脸上铤而走险的凶残,宛如恐怖漫画被放大的一帧。警报拉响,夜间值班的保安纷纷朝这里赶来,脚步繁杂,大呼小叫与呵斥越发清晰。
张槟即将再次扣动扳.机。
“小心!”几步远外的治安员想要推开王丛安,可已经来不及了。
张槟恶劣地咧开嘴角,从后背瞄准王丛安的心脏所在位置。
只要按下去,就能让挡路的人去死。
然而下一刻,他的木仓被人踢落在地,手腕随后传来猛烈的剧痛,像是断掉了一样。
张槟骂了一句,弯腰捂着手腕。
夏扶光收腿,随后捡起地上的木仓,反过来对准了他。
走|私、非法持有违禁药品、非法持有木仓支、袭警、毁坏公共财物……短短一小会儿,这几个人就像在进行功德消消乐,面板上功德值下降的速度跟不上他们犯罪的速度。
“……只差一点,我就要被打中了。”王丛安反应过来,对夏扶光升腾起连绵不绝的感激之情。
另一边,暗中为厉氏做事的那一班保安拦住了最先赶来的其他保安,拖延时间,与张槟这撮人狼狈为奸。
此时张槟身上的衬衫被汗浸湿大半,狼狈至极,眼神狠毒。
两把木仓现在都在夏扶光这边的人手里,张槟和肌肉男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皆被拷上。
张槟双手反剪,被王丛安按在地上。
“把货车开走!”他却猛然仰头,扯着嗓子喊道。
这个位置偏僻,监控已经被提前弄坏。现在只要把那批东西运走藏好,谁也没有证据说他们走|私。没什么,他们有的是后路。
但这群便衣治安员就不一定了,厉少会让他们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张槟闷声笑了出来,嘶哑又怡然。
“老实点。”王丛安摁下他的脑袋,重重磕在水泥地面。
张槟被撞得发懵,不由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老子就是来运河边转转,倒了血霉遇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等着吧,得罪了我背后的老板,你们还想在A市混下去?识相点还不快把我放开!”
打狗也要看主人,许多时候,这条狗在外面往往叫得比主人还狂。主打一个仗势欺人、理直气壮。
一个保安听到张主任的喊话,立刻跃上货车,踩下油门准备跑路。
“不能让他跑了!”韩兵和那两个治安员正要追过去,被夏扶光制止住。
少女的侧影清瘦,眸子很亮,对他们道:“不用追,我已经把车胎扎烂了,这车开不了。”
“事发突然,我是为了保护更大的公共利益,属于紧急避险,不违法。”她又颇为严谨地补充了一句。
治安员:哈?
地上姿态扭曲的张槟:?
那可是含硅的高级轮胎,比一般轮胎都耐磨得多,这人说大话也不怕噎着自己。
张槟仍旧沉浸在之后借助厉氏把这些人都弄死的幻想中。
货车发动机响起,却没有移动分毫,瘫痪一样停在原地。
此时被内奸保安挡住的其他值班保安也赶了过来,刚好围住货车与那堆违禁药品。驾驶座上的人被粗暴地拽了下来,面色发青。
他环顾人群,慌张和害怕恍若慢动作一般覆盖上来,将他的心压入冰窟。
这一次,厉氏还会像以往一样庇护他们吗?
更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