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穿着和行为都很怪异,她又亲眼看见人进了村里,以防万一,她还是得确认一下。
她陷在自己的猜想中,并没有留意到,听见这话的苏晏清神色冷了下来,隔了好一会,他才又否认了一遍,“真没有。”
声音莫名有些干哑生涩。
惹得苏霓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水沟边。沟上架着的桥很窄,是用几根大竹竿绑起的,看起来并不结实,走起来更晃。
苏晏清率先上了桥,下意识就转过身,朝苏霓伸出手,想扶她。
但苏霓只是朝他摆了摆手,“不用!”
她昨天就轻轻松松走过了,毕竟早年“西巷小霸王”的称呼也不是白来的。
苏晏清明显也跟她想到一块了,他笑起来,酒窝深深一个。
下了桥,苏晏清和苏霓并肩,说:“不过,你刚刚不是还问我,咱们小时候那些伙伴吗?”
苏霓卷起外套过长的袖口,没抬头,但语气是好奇的:“是啊。”
其实她说不出具体的人。
以前,村里经常一大堆孩子一起玩,年龄差个三五岁很正常,但彼此间更多是玩乐,很少会有大人一般的交谈。
后来又因为苏晏清和苏霓混在一起了,东西巷合在一起,孩子堆更大了,谁也分不清谁。
哪怕是最要好的苏晏清,苏霓也只是大致记得那个喜欢跟她上树下水的小豆丁,多余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苏晏清不知从哪里折来条树枝,握在手上,颇有小时候一群人意气风发去探险的意味,但他嘴里吐出的却是一声含糊的叹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动向,不过现在放暑假了,还是有几个会回来吧。”
“就是应该都住镇上了。”
苏晏清是他们这一代人里,唯一一个留在龙眼村的孩子。
这么说其实有些残忍,但时代变迁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固步自封,闭门不出,永远停留在过去,抱残守缺。
向往大千世界的繁华,是人之常情。
苏霓不知道苏晏清为什么至今还留在村里,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他应该是走不出去。
而不是不想出去。
锯木头的声音再次传来,苏霓被分了心神,似是想起什么,她突然笑着看向苏晏清,“我昨天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谁家小孩拉提琴,这锯木头的声音还真特别。”
苏晏清摸了摸鼻尖,扔掉树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是电焊声。”
“电焊?不是锯木头吗?”
如果是电焊,那不就是装修声?
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蠢,苏霓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苏晏清仿佛没在意,“不过你也没听岔,也有锯木头的声音,就在祠堂里。”
“祠堂?”苏霓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平地,昨日她被彩绘装饰吸引而进的建筑已经在他们面前,“但我昨天不是跟你进去坐了一会吗?”
当时好像只看到了学习嵌瓷的工作台。
“其实我们平时也不在里面学习和干活。”苏晏清解释道,“是刚好这几天祠堂准备换里面的木雕品,暂时搬过来了,但在里屋,所以你昨天没看到。”
苏霓好像对这些传统工艺很感兴趣,“我昨天倒是看到皮卡上放了好些木雕……是金漆木雕?”
“嗯。”
“那……”
“呲啦呲啦。”
又一阵电焊声从祠堂后传来,扰耳朵得紧,苏霓凑近了苏晏清,正想开口,他已经倾下半个左侧肩膀。
——为了让她更舒服讲话。
苏霓的话霎时哽在嗓子眼里。
而她也不需要开口问,苏晏清便直接解答了她的疑惑:“电焊声是后面那户人家家里在简装,是我师兄家。”
怎么又凭空冒出来个师兄。
恰好器械声停下,苏晏清站直了身子,两人隔开了些距离,话题被暂时搁置。
今日的椒图恪尽职守,祠堂的两扇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苏晏清站在石槛前,手握住门环,轻轻敲了三下。
苏霓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很多擦伤的痕迹,修长漂亮的指骨上最多,其次是掌背,都是陈年旧痕,斑驳交错像盘根错节的树根。
她心里没有来的一紧。
只是,随着心跳声而来的,是良久都没人来开的门。
苏晏清放下一直抱着的快递盒,一脚搭上门槛,又敲了一遍。
还是无人应答。
“估计是吃饭去了。”他转头看向苏霓,带着歉意,“你如果想来参观,估计得下午来了。”
这时,一阵凌厉的风速从不远处撞来。
“小心!”
苏霓尚未反应过来,人就被拉进一个紧实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她左侧胳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