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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1 / 5)

乌金西沉,最后一抹斜阳溺于云层之后,喧嚣随之沉寂,只余偶尔一声马鸣,及车轴滚滚。

慕月笙端坐于马车内,双眸不复平静,如深流过渊,无比暗沉。

她那句话似热油滚入沸水,又仿佛是淬了冰的寒意流入骨髓,让他四肢百骸都冷得彻彻底底。

慕老夫人穿着一件百福寿纹的薄褙子,时不时捋一捋手腕翠镯,抑或拨弄另一只手上的珊瑚手串,若还无聊,干脆将胸前衣襟上的和田黄沁十八子给取了下来,揉在指腹把玩。

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与对面那置身冰火两重天的矜贵男子形成鲜明对比。

慕月笙抬眼觑着她,舌尖微微缀着苦涩,薄唇抿得极紧,也不说话。

老夫人瞧见他这吃瘪的模样,心中暗乐,撩着眼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后悔了?迟了,沁儿这丫头看着是温柔,性子软和,心里主意却大着呢,一旦她寒了心,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老夫人不加掩饰地幸灾乐祸。

慕月笙怒气盈脸,“母亲就不要说风凉话了。”

老夫人闻言脸色顿时拉下,忍了数年的话,终究是倒豆子般道出,

“怎么就是风凉话呢?你不是一直不把婚事当回事吗?为了救裴音,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我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你浑身不乐意,好了,现在总算是把人给逼走了,终于没人能束缚你,你还可以再去裴家当一回女婿!”

说到最后,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在意冷笑,“放心,我的国公爷,这回可没人管你!”

她话一说完,只等慕月笙顶嘴,却是意外发现他罕见没回驳,而是深深闭上眼,将脸埋下,几乎是隐忍着道,

“我后悔了....”

老夫人跟被雷击中似的,睁眼问他,“后悔什么?”

“后悔娶裴音。”

他嗓音沉沉,语气涩得若许久不曾拨动的古弦。

光线昏暗的车厢内,静得仿佛只听见他的呼吸声。

老夫人几乎是怔在当场,漆灰的眼眸微张,脸上的冷笑褪去,只余一抹释然的心疼。

这件事一直是横在母子二人之间的龃龉,每每一碰便是吵得天翻地覆。

她总是不能容忍自己那么完美的儿子,被裴家沾上污垢。

终于等到慕月笙亲口承认后悔,原先心底的埋怨痛恨顷刻消失,只余无奈和心疼。

她喟叹一声,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慕月笙是真正后悔当初不该意气用事,不该将婚事视于儿戏,那时他厌烦女色,对于频频扑倒在他脚下的各路女子烦不胜烦,恰恰裴音被继母刁难,他便干脆使了个法子,一举两得。

哪里晓得,有朝一日,他能遇到心仪的女人,那场荒唐的婚姻终成隔阂呢?

马车内陷入了古怪的沉默,跪坐在一旁的甄姑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抿了几口,将茶盏放下,睨了慕月笙一眼,

“瞧你这样子,像是想回头?我看不必了吧,别糟蹋人家姑娘了!”

慕月笙闻言仰眸看她,胸膛涌上一股烦闷,俊脸一片黑青,忍无可忍道,

“您就非得呕死我?”

末了又憋着怒火补充,“只要您不从中作梗,我还是有希望的。”

老夫人摊摊手,“那可不行,我总不能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吧,肯定得给她说上一门好婚事,京中世家子弟随她挑选....”

不等她说完,慕月笙寒声打断,“您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老夫人噙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斩钉截铁道,“不能。”

慕月笙变了脸,霍然扭头朝外吩咐道,“停车!”

不待车停稳,头也不回掀开车帘跃身而下。

“喂,慕月笙,你不是来接我的吗?”老夫人气得撩帘瞪他,

慕月笙已如疾风掠身上马,一双寒目直视前方,冷冽的无半丝情绪,

“我可不是来接您的。”旋即缰绳勒紧,立夹马肚,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老夫人怄住,将车帘一挥,指着外头与甄姑姑道,“瞧瞧,这个王八羔子,活该他没媳妇!”

甄姑姑笑而不语。

崔沁休整了半月,心情总算转好,渐渐开始谋划出路。

原先打算养好身子先回清河老家,那里还有一方小院是父亲生前遗留下来的,只是细细思量,她如今这和离身份,怕是会惹得家族长老不满,届时闲言碎语不断,难以消停。

大晋囊括四海,她除了待在京城,只去过泉州希家,这么一想,四海之大,竟是无处可去。

寂寥之余,教导巧姐儿习字读书,竟然觉出几分乐趣。

大晋有兴办书院之风,也并不禁女子入学。

她父亲生前是国子监司业,她读过国子监的文书,知晓大晋有数百书院,光京畿附近就有几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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