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时几乎每周都会去一趟林殊的画室,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雷打不动。
如果说他和林殊的第一次见面是一次泥泞的大雨滂沱,那之后的每次见面就是淅淅沥沥的细雨如丝。
越是靠近,他便越能感受到她美丽外壳下那一颗柔软而坚韧的内心,他就像春天里一颗深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因为一场春雨而萌发了想要破土而出的意愿,而林殊就是那场春雨。
在此期间,他已经逐渐摸清了林殊的朋友圈,并且和画室里的人建立了良好的革命友谊。
这天,宋知时照常来到画室。林殊画画的时候经常会忘记时间,所以他们一般是事先提前约好时间,如果临时有事再发信息告知。
今天他比往常晚了十分钟,赶路的时候又没看手机,也就没看到林殊给他发的那条让他不用来的信息。
推门的一瞬间,宋知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一些不对劲。之前那个新来画室的员工小兰,现在也已经成了这里的熟练工,见到他来,脸上的鄙夷还没收回去就被宋知时看了个遍。
“林殊姐还是在老地方吗?”宋知时压下心中的怪异感,问道。
“对……哎你等等!”小兰话还没说完,宋知时便转身欲走,她急忙叫停,“楼上现在有人,你还是等一会儿再上去吧。”
她说得一脸尴尬,明眼人都懂现在不应该上去,宋知时脚步一顿,又转过身:“小兰姐,你知道楼上是谁吗?”
……
二楼画室里,林殊看着眼前俊朗的男人,仍是狠不下心拒绝。
眼前的男人名叫许祁,是林殊的青梅竹马,也是林殊喜欢了五年的人。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许祁是个常年流连花丛的人,他鲜少有过真心,对林殊也是时冷时热,时常让她觉得患得患失。
好朋友晓晓对许祁的行为嗤之以鼻,大骂了他一通后就把林殊连人带画画设备打包回了自家,顺带让林殊趁着这次开画室的机会认清自己的内心,好让她放心。
如今四个月过去,许祁是半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这次过来还是因为有事要找她帮忙。
林殊有些游移不定,在许祁的事情上,她总是非常容易心软。
在她这里,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怯懦而卑微的,或许是因为从不曾得到的回应,也或许是因为她不愿意放弃,接受那个失败的自己。
“我……”林殊掩去了眼中的落寞,还没开口答应便被打断了。
“林殊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宋知时头一次破天荒地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四目相对,他看见那双琉璃似的眸子暗淡无光,像是明珠被蒙了尘,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海里。
复杂的情绪如洪水般汹涌决堤,霎时席卷全身。其中最多的,是心疼。
空气中似有暗潮涌动,可惜除了宋知时,其他两人都没有立刻觉察到。
许祁的面上有被人突然打扰的不耐,但更多的是出现在他心里的烦躁感。尤其是当他看见宋知时的脸后,脑子里对他的印象就只剩一句话——
一个长得好看的年轻小白脸,哦,还是一个很没有眼力见的小白脸。
他不知道的是,通常人们把这种对异性的不耐烦称之为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一般都出现在情敌身上。
眼见宋知时没有要转身离开的迹象,许祁压下心底的烦躁感,转而朝林殊说道:“诺……你考虑好了联系我,这几天我在这边谈生意,随时都能过来。”
宋知时敏感地察觉到许祁停顿的点——诺诺?是林殊的小名吗?
他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重复这个意外而来的惊喜。
“我会考虑的。”林殊有些感激宋知时的到来,说真的,要是他没来,可能许祁再磨她一会儿,她就要毫无底线地答应了。
她现在的行为,用晓晓的话来说,就是“清醒的恋爱脑”,在明知道对方吊着自己的情况下仍旧抱有一丝期望。
打个比方,如果她和许祁之间的关系是用两根麻绳连接起来的,她在麻绳一端不断地打结,而许祁则是用他的行为在不断拆结。
失望的累加像经年不绝的春雨,让她的心中透着无法根除的潮湿。
他们之间,或许只剩下一簇可以让麻绳燃起来的火。在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焚为灰烬,只是那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