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葙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洗得发白的衣服,粗糙的像是树皮的手摩挲着裤线,
蜡黄的脸色因为难堪而涨红,一边不停的道歉,“姑娘,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从沾着黑色油渍的包里翻找着纸巾,终于找到,塞到许青葙手里,
“你擦一擦,不行的话,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本来坐着不出声的男人突然开口,他双手环抱着胸,眼神打量许青葙两眼,估摸着也就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又瞪了那女人一眼,语气不善,
“赔什么赔,小姑娘家衣服脏了就要买新的,怎么?不会洗啊?真是倒了霉,娶了你这个赔钱货,没有几个钱,还要装阔。”
女人在男人开口后变得沉默,头更低了,瑟缩得像只鹌鹑。
许青葙不想多做纠缠,衣角的污渍沁得更深,廉价的纸巾包装卷起了角,刺得她有些痛,抽出一张,对着脏了的地方按了按,
“没事,不用给我钱。”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男人闻言便闭上眼睛继续着自己的假寐,她把剩下的半包纸巾递还给女人,女人给旁边熟睡的孩子擦了擦口水,又抹了抹眼泪。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平城西站,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靠着栏杆等待车门开启,下车的瞬间,闷热的空气迎面袭来,冷热的快速交替撞的她有些头晕。
她有了回到平城的实感。
在禹州读书的四年,她的身体好像已经适应了南方湿润的气候。
南北方的夏天完全不同,南方是蒸,北方是烤。
前者带着水汽的热,像在32度空调房里开着加湿器,又湿又热;
而后者,更像把人直接架在火架上炙烤,炉火扑上来,空气变得干燥,下方的柏油路开始流动,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混沌的南北割裂中,许青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咪!”
立在出站口的那人挥动着双臂,大幅度的动作配合上亮色的衣服,让许青葙想起商业街促销拉客的充气人偶,不由笑出了声。
拉着箱子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栾华挽住她,撒娇似的,
“欢迎来到平城!我代表平城人民欢迎你!”
许青葙笑笑,胳膊回挽,“呦,平城人民知道她们被你代表了吗?”
“nonono,来者都是客,懂不懂啊你!”栾华带着点嗔怪回道。
“好啦好啦,那就感谢东道主栾女士为我接风洗尘,我感激不尽。”
“这还差不多。”
本科期间,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过几次平城,多是作为中转站短暂停留,或是折返回禹州或是继续启程。
上一次在这里长时间驻留还是研究生复试,说起来也奇妙,风林生集训是常事,本科期间因为这个原因,许青葙也去过不少地方写生训练,有南有北,最远的甚至去了新疆,但确实没来过平城,明明这里有着全世界最大的皇家园林建筑群。
但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并不亲近,这里给她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感,繁华之下皆是落寞。
本科放弃平大选择去禹大,在当时的卫城一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从同学到老师,最后甚至连校长都来劝她趁着志愿系统还没关闭,赶紧把志愿改回来,人们无法理解一个分数如此之高的学生放弃去往顶级学府学习的机会,却选择一所招牌并不是多么响亮的普通大学。
栾华当时问她,“你真要去禹州?”
“不然呢?”
“那可是平大啊!你真不去?禹大虽然也不错,但究竟有什么吸引你,让你放弃top2去普通985啊。”栾华不解,盯着坐在对侧的那人。
许青葙低着头摆弄着一个五阶魔方,还差一个色块,左右调换位置又上下转了,还是差一格,两侧的碎发遮住了部分视线,她感觉有些烦躁,“嗒”的一声,拼好了。
把拼好的魔方丢给栾华,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她向后挪了两下,把脖子靠在床边,“志愿都报完了,当然不去。至于禹大吗?专业排名还可以,而且”
“而且什么?”栾华追问。
“而且所有联系了我的学校里,它的奖学金给得是最多的。”
许青葙顿了顿,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麦麦你知道的,我需要钱。”
栾华托着许青葙往前走,行李箱的滚轮在水泥地上发出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许青葙向四周看去,阳光有些刺眼。
仿佛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她像一个远行的旅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不论是平城,还是平大。
但这次的感觉却又和之前完全不同,她有一种落地感,像是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终于在微风中被吹落,掉入花坛,化作来年的养料。
栾华是开车来的,时间很早,路上的车不多,她开得很快,车上空调很足,衣服紧贴着出过汗的皮肤,有种紧绷感,许青葙不喜欢夏天。
靠着车窗,窗外的树快速闪过,重影相叠,又突然觉得好像夏天也不完全是坏的,比如现在,路边的行道树枝繁叶茂,树冠缓缓展开,交叠在一起形成天然的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