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拿在手里,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脖子线条流畅,两侧露出的锁骨平直对称。
她想起小时候学画,画室被分隔成两间,自己在内间的长桌上练习国画,外间有几个高中生在练习素描,画国画要站着,一节课两小时下来,小腿必然是酸痛的。许青葙一般课后不会直接回家,经常是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一会儿,看那些人画速写。
她记得老师讲人体时说,锁骨本身呈现“~”形,左右各一块,锁骨的形状和脊背臂的骨骼生长角度有关,所以绘画时要先摹骨骼再赋形。
许青葙微微仰头,瞄了一眼苏决明的肩膀,果然有块凸起。
骨架很漂亮,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再往上,是一双含情的眼睛,可能是室内外温差较大的缘故,眼尾透着点红。
许青葙第一次感觉原来男生也是可以用艳来形容的。
这是许青葙对苏决明的印象。
这顿饭吃得许青葙是如坐针毡,反观苏决明,游刃有余,不时还能和桌上其他人聊上两句。
性格真是好。
这是许青葙对苏决明的评价。
他朝站在门口的人走过去,停在三步外,三步,一个合适又礼貌的距离。
你可以听清对方说的话,视线微微下移就能看清对方的表情,但又不会给对方带来太强的侵略感。
目光望向街对面的路灯,他看到光下飘忽的灰尘,二人站在门口,身后涌来一群人,许青葙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因为醉酒而走路摇晃的男人们,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因为她的动作被拉得有些过于近。
苏决明低头,他看到女孩头顶有个圆圆的发旋,想起小时候家里人讲的,“头顶只有一个旋的小孩性格安静。”
现在看来,好像不无道理。
挎着彼此手臂交谈的女人们和散发着酒气、眼神迷离的男人们构成了街道上交织的两种“景观”。
男人用眼神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试图说一些在他们看来俏皮的话以求得引起女人们的注意,可惜适得其反。
苏决明听到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轻嗤声,透着路灯和头顶招牌的光,他看到许青葙眼里的厌恶。
于是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二人之间又重新回到安全的社交距离。
恰好不远处的地标亮了起来,一时之间,街道灯火通明。
他抬头望了望只露出一角的月亮,又低头看了看许青葙,笑意不由浮上嘴角,双手揣进口袋,不看月亮也不看许青葙,眼神望向远处,却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月亮了。”
许青葙听见响动,侧过身,抬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话里带着非常明显的试探感,意料之中,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用,我叫了车。”许青葙摆了摆手。
苏决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被银质发夹随意挽在脑后,可能是戴着毛线围巾起了静电,两侧夹不住的碎发有一部分被吸住,围巾外面套着一件奶油色的摇粒绒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
“她应该很暖和。”苏决明心想。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许青葙往旁边又错了一步,把两人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拉得更开。
不知怎的,苏决明想起小时候爷爷家的那只猫。
那是只白色的猫,冬天的时候,总是会窝成一团,偶尔自己穿了毛衣去摸它,猫被苏决明身上的静电电到,跳到他的膝盖上控诉似的喵喵叫。
很可爱的一只“猫”。
这是苏决明对许青葙的评价。
许青葙上了车,拉下车窗冲苏决明挥了挥手,大概是示意自己要走了,他可以回去了。
他看着那双眼睛,许青葙有双特别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很翘,左眼下有颗浅浅的小痣,深色的眼球在光下像颗珠子,最特别的还是眼神,她的眼神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到感情的起伏。
这让苏决明想起无风的湖面,透亮平静却又有一种可以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他看向已经开出去的出租车,车内光线投射在许青葙的发夹上,透过后车窗,打在地面上,汇集成一个小小的光团。
苏决明还站在原地。
良久,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像是呢喃的话飘散在秋日里,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