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文采斐然,韩大人真是慧眼识珠。”
王大人的脸上扯出一缕假笑,不可否认的是,林宸的诗做的极好。
但其他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
“雕虫小技,明明是写桃花,非要写什么修身治国,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的小把戏罢了,谁知这诗是不是他做的,兴许是抄的也未可知。”
“就是。”
有人仍旧喋喋不休,听得人心烦。
忍了半天,苏珏也看够了这些文人们的闹剧,他半分眼神都没落到他们身上。
“韩大人,我们也走吧。”
“好,小苏元回去吃锅子。”
“嗯,韩哥哥。”
小苏元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珏身后。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人鬼不分,没意思,没意思。”
临走之时,苏珏还不忘出言嘲讽。
如果当世的文人都是如此拜高踩低的狗屁模样,那实在太让人失望。
“韩大人,待回朝述职,有缘再聚!”
作为这场诗会的起头人,王大人出来维持着体面。
不过林宸的出现本就是变数,如今走了更好。
他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就转身继续主持着诗会。
待苏珏与韩闻瑾出了桃林,林宸已在外等候。
“今日多谢二位公子。”
林宸郑重行礼,苏珏伸手虚扶起了他。
“林公子何必言谢,是公子文采斐然,知识渊博,处变不惊,我与韩大人没什么功劳。”
及至此时,苏珏越发欣赏这个名为林宸的书生,文人若如此,何愁无有太平。
“承了二位恩情,林某无以为报,请二位公子到寒舍一叙,明日之后林某便要带着母亲远走,如此一别,想必无再见之期。”
林宸深知今日出了风头,来日定不会有他的好日子。
与其留在这,不如出去闯一番天地。
“林公子要走?”苏珏其实并不惊讶,他是心里有了计较。
“要走,君子志在四方。”林宸说的笃定。
见林宸心意已决,苏珏向他发出了邀请,“林公子,不如去临江的女子学堂,或是教书,或许学习,就是不知林公子是否嫌弃这学堂是由青楼所开。”
“君子持身,自养浩然正气,青楼如何,佛寺又如何,都是为了碎银几两,只要身心持正,哪里都是清净之地,又何来嫌弃一说,但家母出身烟花之地,林某怕她触景生情。”
“林公子,不知令堂可精通音律?”
韩闻瑾折下一支桃花赠予苏珏,对于林宸,他很是欣赏,是以,他愿意帮他一把。
“家母自小学习音律,尤其擅长古琴。”
“韩氏族学正缺一位教授的琴师,令堂正合适,若再有人议论林公子的身世和令堂的出身,林公子大可告诉他们,令堂出身良籍,乃是我韩家教习音律的琴师。”
此言一出,就连苏珏都愣了一瞬,韩闻瑾能做到如此地步,看来是真的看重林宸。
而面对苏珏和韩闻瑾抛出的桂枝,林宸没有拒绝。
他的眼眸不由得亮了几分,母亲拉扯他艰难,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出人头地,自己脱离贱籍。
所以,这样的机会难得,他自然不想错过。
如此大恩,他从未想过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好,待林某处理好在扶风郡的一切事宜再动身不迟,今日且到寒舍一叙。”
林宸再次郑重行礼致谢,伴着春光无限,三人一同往林家而去。
……
和突厥的战事大胜,军营里起了庆功之宴。
楚越多喝了几杯,有些头疼,她推说不胜酒力,众人也没为难她,痛快地放她回去营帐。
岹爻关常年温凉,明明已是春日,吹过的风仍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可这冷,不及她心底半分寒凉。
昨夜她收到师傅穆羽的来信,陛下有意为她赐婚。
一是嘉奖,二是制衡。
只因是个女子,只因她是个女子。
所以从前的楚越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被人玩弄于股掌,被人肆意看轻。
原以为她代替楚越,又离了那寂寂长安,楚越便是楚越,自由无拘。
却不曾想,原来真正困住她的,并不是四方孤城,朱墙深深。
而是人心。
若是愚钝,可读书明理,若是孱弱,可习武强身。
天下万般都有变化之法可循。
可唯有这女子的身份,她避无可避,变无可变。
楚越回到营帐,她是军中唯一的女子,又是西楚的郡主,自然不能同他人同住,分得了一顶单独的帐篷。
她躺在榻上,出神地望着帐篷尖尖的顶,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所有的优待,都是这个女子的身份。
何其讽刺,
楚越默了两息,忽而起身,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她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
所以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