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花草树木尽已变了色彩。
落叶,落花洋洋洒洒,招招摇摇。
肃杀的深秋将至,但它们却硬是展脱出一股勃勃的英气与灿烂。
纵然下一秒叶落枝枯,也不应吝啬这一刻的风采。
李书珩一身淡蓝色夹衣长衫立在一棵巨大的枫树下,轻轻伸手触摸粗糙结实的树干,若有所思。
身后有轻捷脚步声踏着落叶而来,他转过身,看见苏珏着一身荼白色云锦慢慢走来,袖口和裙摆尽是大朵的缠枝海棠花。
他穿行在枫树林中,仿若与此间世界格格不入。
“世子怎么有时间与苏某相约。”苏珏折了残枝,语气中满是调侃。
“不是苏先生给我递了信吗?”李书珩转过身,一派端庄。
“是。”
“那先生是约我出来游玩的吗?”
“自然不是,苏某还是给王爷与世子送礼的。”
苏珏扔了残枝,满面严肃。
“什么礼?”李书珩也一脸正色,
秋风吹过,扬起落叶纷纷,苏珏将话题又转到了冀州灾情上,
李书珩沉声叹气:“冀州出现灾情,本应由父亲做主,陛下却让王大人来横插一手,摆明了是想在其中做文章。”
苏珏劝慰道:“世子不要着急,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李书珩一听,往前凑了凑:“苏先生有什么法子吗?明月急得的都说恨不得有个雷劈在王大人头上。”
苏珏微微一笑:“确实有个雷要劈在王大人头上了。”
“哦?”李书珩挑眉。
“世子何需试探,苏某愚钝,却也知道这雷什么时候劈,且看王爷何时动手罢了。”
李书珩大喜:“先生果然聪慧。”
于是二人说起日前荆州官员给王大人送礼的车队还在路上,而此事李家与十二楼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那车队正悄悄往雍州而来。
“荆州灾情最是严重,据闻已有灾民饿死,荆州官员不思赈灾还想着送礼,其实说到底陛下也知道此事,只要不过分,他便不会管。”
苏珏叹了口气,眼含悲悯,“君者,源也,为君者尚且如此,又怎么奢求下面官员能够清正廉明。”
“苏先生说的极是,事情若不闹大,陛下根本不会在乎王大人收点小小的贿赂。”
李书珩语气含笑,说出的话却极有分量,“官员贪渎,陛下偏私,但还有杨丞相持心中正,朝中虽多有枉法之徒但也有不少杨丞相这样的忠耿之臣。”
“所以世子是想借杨丞相的手揭露此事。”
苏珏说的笃定。
“难道先生不是如此心思吗?”李书珩反问。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待苏珏回到十二楼,就看见季大夫福婶等人围在厨房外。
他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小苏元呢?
往日只要他一回来,小苏元是第一个出来的。
今日是怎么了?
大家为何要围在厨房外面?
还是青莲先生同苏珏讲清了缘由,嘉成郡主正在厨房里忙活,说要给他做一碗面,小苏元则是在里头玩面团。
正说着,楚越举着托盘从厨房出来,身后还跟着小花猫似的小苏元。
楚越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面粉,一看便知是小苏元调皮弄上去的。
“你回来了,正好,尝尝我做的阳春面!”
苏珏噙著笑,一手拉着楚越,一手拉着小苏元,便直奔房间。
“慢点,慢点,我的面!”
一路上,楚越都小心的护着面碗,苏珏心头一暖。
这样的日子,他盼了许多年。
等回了露落园,沈爷早差人送了水进来,苏珏取过架上的毛巾,沾湿拧干了便把像是小花猫一样的小苏元给擦拭干净,又在屏风后给自己换了件新衫。
楚越坐在另外一头拿水净了面,等苏珏换好衣衫后,自袖中取出两个小扁盒递给她,“我自己制的胭脂膏子跟水粉。”
苏珏也有些不好意思:“特意为你制的。”
又在心里补了句,不知你喜不喜欢。
楚越含笑接过,一脸甜蜜,“谢谢……十三……你,你先吃面,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即转过身对镜匀面,并拿细簪子挑了胭脂抹唇,又用点水化开拍了拍脸。
楚越透过铜镜往后看去,苏珏正坐在桌前小口吃着面。
就像那年,海棠花树下,她也是给他端了一碗面。
一切何其相似。
岁岁年年,终得此愿。
……
天道昭昭,天光姣姣。
荆州官员一事经过李家与苏珏的一番操作果然令朝野震惊物议沸然。
楚云轩在觉大失颜面的情况下虽仍袒护了王大人,但也夺了他赈灾的差事,还是将这事推回给李元胜一家。
李书珩写信致谢于苏珏,之后便快马加鞭随父亲日夜兼程赶回了冀州。
……
白露已过,秋霜初降。
露落园,苏珏与楚越正坐在树下喝茶。
一阵秋风吹来,苏珏用手帮楚越拢了拢耳边被吹乱的黑发,楚越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