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惨淡的月色倾泻而下,这一片竹林不堪重负,只折下腰,摩挲着无星的夜空,沙沙作响。
掩藏其后的一小村落,也似沉沉睡去。
一间狭小的柴房中,五人被捆绑挤在一处相靠而眠。
月华从小柴房仅有的小窗翕开的缝穿进来,携裹着凉意的风,正好拂在地上一个蓝衣女子的脸上。
大抵是发丝拂面有些痒,让她秀眉微蹙,眼皮下转动着,有了转醒的征兆。但她终归是没醒来。
“吱呀”一声,老旧的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五人都是修行之人,即便被关了这么久,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醒了过来,看昏暗中的来者。
他身形颀长,左手拿着盏油灯,右手提着个旧食盒,许是灯里的油不纯,正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细碎炸裂声,灯影
也随之不断的晃动,一遍遍描绘出少年的轮廓。
那少年顺手把灯放在地上,然后是他手里的旧食盒 。
众人醒来,再一次被眼前少年昳丽相貌给愣了一刹那,心底里也生起无边的怒意。
没人注意到那个角落里蓝衣女子的额头上已经浮起一层细密的薄汗。
“你们一村人本是守阵人,竟选择背叛宗门投靠魔族,如今再不知悔改,灵界不会容得下你们。”
这是一个身着霜白衣衫的年轻弟子,他本发丝凌乱有些狼狈,却仍旧面露凶色地开口。
因着说这句话,就连他原本清秀的面容,都变得扭曲。
若不是他此时手脚皆被捆死,完全受制于人,他的威胁看上去还该更有势头些。
那少年却连半分目光也未施舍给他,反是自顾自地打开食盒,取出一个碗来,那碗里的汤水乌黑,冒着诡异的寒气。
他垂下眸子,耳旁半扎的发丝垂落,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他再度抬头,半蹲着将碗放到了那弟子嘴边。
那弟子梗着脖子,嘴巴紧闭,死命挣扎着嘴边的碗。
他反抗的动作有些激烈,少年的手被撞偏,没拿稳,瓷碗就被打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碗内的汤药几乎尽数倾洒到地面,溅了些许在那弟子身上,又略微沾湿了那少年的指尖,给那苍白的手染上些别样的润泽。
少年却没生气,依旧是不改神色,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弟子,落下的阴影把这弟子笼罩住。
药洒了不到片刻,地面上的月光却暗了几分,像被什么给遮住似的,其余被绑的几人皆是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转头侧目看向那翕开的窗户。
它们被汤药的气味给引来,窗户上传来细微的拍打声。
精灵一般的灵兽,扑闪着金色蝶翅,上面一个个目状花纹在进食时骤然睁开,平日里绿色的双目,在接触到地面的汤药的刹那也变作赤红。
“啊啊!啊啊啊——!”打碎瓷碗的弟子面色煞白,看着金蝶发出惊恐的惨叫。
他丝毫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上弓身扭动,蹭掉身上溅到的汤药,生怕沾染上一点。
金蝶逐月,本该是神迹的场景在此间天地却是诡谲万分。
越来越多的蝴蝶从窗户缝隙挤进来,早已把地面的水渍遮盖得严严实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金蝶的狠毒,但凡有人的皮肉沾染上一点含了蝴蝶酿的东西,就比如那碗汤药,金蝶便会成群的飞来,从细小伤口钻入,活活将人的血肉尽数啮噬,直至只剩一具皮囊,沦落为新的幼虫巢穴。
他们其中有一人便是因此暴毙。
就在一只金蝶飞向那地上的弟子之际,一只苍白得可怕的手,及时将那只蝶拈住,然后轻易的将其在指尖碾死,丢弃在地上。
“为什……嗬嗬,哈……”狼狈弟子见状看向那少年,心中不解,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了,这下,他没喝下那碗汤药,却依旧被选择成为下一个向魇魔进献祭品的“引子”。
下一刹那,他就因为巨大的恐惧昏了过去。
“呵!”他一声轻嗤,带着无边嘲讽。
任晚喘着一口冷气醒来,一眼就见到了这一幕,她恰好和那人一双黑曜石般的妖冶瞳孔对上,身躯便不受控制地战栗发颤。
这张脸,她死也忘不掉,在被人推向充满戾气的骸音剑之时,她与这张脸只有不到寸距。
是的,她分明死了。
骸音剑下不留生魂,这是修真界皆知的事。
那如今,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想到的那个人?
亓鸩自然也看见了任晚,愣了一瞬,忽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带着无边的阴鸷,有些骇人。
少年一身单薄的粗布麻衣,就连脊线都显得格外清晰,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腰间简单一根衣带勒出窄腰。
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他给人的感觉像一片破冰的薄刃。
他肤色苍白,眉眼却如漆墨一般,眼睫纤长而尾部微翘,给人温顺之感。从鼻梁到薄唇,没有一处不让人眼光流连,妖冶如罂粟般惑人。
实在是太像了那个人了。
少年最后把众人各异的神情纳入眼底,兀自推门离去。
“呼……”听着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