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三月,不知为何阴雨连绵,将生机刚现的娇柔花苞尽数绞杀于湿滑泥泞的地面,被行人碾碎成令人不适的污淖。
甜美温柔的女播音员播报着未来几天的天气将会由阴转晴,来东京的旅客可以欣赏到樱花绽放。
岚聆摇头叹息,偏我来时不逢春吗。
可惜,广播员的声音大概无人在意,疲倦的乘客们敛着漠然的神色步履匆忙,旷然的大厅里只有拉杆箱的轮子凌乱的碾向各个方向。
又回来了呢,日本,埋葬了无数回忆的地方。
……
“桐居小姐这里的房子离大学近,环境也好,水电物业费也都合理……前几天还有人问呢……”房屋出租处的人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真是好极了,麻烦问下租半年多少钱?”她微笑着,语气谦虚而诚恳。
“不贵的。”听到了重点词语,销售越发殷切的说了个数字。
“好的。”她利落的付了钱,拿到了相关手续,打电话给行李寄存处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送行李上门。
从租售房中介出来,阴沉的天没有丝毫放晴的意味,她撑起一把伞,厌恶极了鞋尖裤脚被雨水沾湿的感觉,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贫民窟的事情。
拥挤逼仄的街巷和房子,被电缆线分割的七零八落的一隅瓦蓝天空和污秽的地面格格不入,还有满屋的凌乱破碎。若说贫民窟里还有什么值得她一忆的,大概就是那对白紫头发的兄弟吧。
几十个个小时的转程颠簸消耗她为数不多的耐心,饥饿和困乏总是同时来临,她急需简单的速食饱腹,以后有时间再去那家拉面馆和老板叙旧。
……
“您的煮物打包好了,请这边结账。”
买的东西过多难免狼狈,她一手提着大包的速食食品,另一手撑伞外加一份满是汤汁的关东煮,步速稍快,自然也就没能闪避开拐角冲出来的人。
“喵呜”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小动物擦着她的裤脚而过。
就和转角处冲来的男人结实的撞了个满怀,保持不住平衡,体势崩溃向后倒去,好在对方及时收力,没有结结实实的压在她身上。
真是糟糕的姿势,对方撑在她上方。
岚聆皱眉,脑海里还在为即将脱口而出的恶毒教训打腹稿,对方已经敏捷的撑着地站起来,她不得不仰视撞倒她的罪魁祸首,这家伙这么高吗?她的脖子都痛了。
是个带着兜帽的青年,整个人散发着不可思议的神秘氛围,一头微长的浅绿卷发,同色的眼瞳微眯似乎定焦不在这个世界,而在虚幻的某处,就五官而言,足以匹配任何一句关于外貌的赞美。
帽子一戴,谁都不爱的酷哥。
但这并不能打消她的不爽。
身下传来冰凉的湿意,是积水沾湿了衣服,袖子和胸口却是灼烫,不用想也知道,是关东煮的汤汁在冲撞中洒在了身上,身上满是关东煮的鲜美味道以及雨水的腥味,外加不清爽的皮肤感受。
她大概短时间内不会再想吃这种食物也不会喜欢雨天了。
没等她从对方的美貌里缓过神来,他抛下一句“对不起,请稍等。”一闪身拐入了一条深巷。
动作之快让人感叹。
笑死,这种天气,这种状况,让她怎么等一个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人,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倒是拉她起来啊。
岚聆认栽的爬起来收拾好散了一地的零碎,颇为嫌弃的拎起没了汤汁的关东煮,好在这里离她租的房子不远。
……
“夏凖,Allen,对面的房子租出去了诶,话说因为价格太高,那里已经空了很久了。”一头时尚粉色卷发的美人步履悠扬,高挑的声线雌雄莫辨,“也就是说我们有邻居了呢。”
当初是夏準选的房子并承包了后续的房租,租赁方简直涕泪纵横于这样高价的房子终于有钱多到没地方花的金主租走了。
“是吗,我没注意过……”敷衍过喋喋不休的安,红发男生揉着后颈凌乱的头发,手里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如果不是身旁有人看着人,他会栽沟里。
“真是hip-hop笨蛋,除了这以外的事情什么都注意不到。”粉发的人简直叹息扼腕。
“那种程度的房价难道不是不值一提吗,我喜欢这个房子的风格和位置。”高挑的金发青年虽然嘴角扬起弧度,但小片墨镜后的眼里没什么温度。
“真是的,跟微笑贵公子待久了金钱观都会被扭曲……不过还是要和未来邻居好好打招呼~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我会非常开心的~”安浑身找钥匙,在这个奇异的组合里,不能指望木头笨蛋和尊贵少爷带钥匙,果然自己已经是最正常的人了。
静静听着走廊内的声音,直到关门声响起,岚聆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汤汁不做评价,似乎是那所大学的学生,还是未来的邻居,但那又怎样,她只住半年罢了。
既然回来了,免不了故地重游,曾经的爱和恨,曾经的浑噩蒙钝和荒诞不经……以及无论如何都要见见阔别已久的人……
但是,在见任何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睡觉。
——
今天阴雨连绵,监狱取消了犯人的室外活动,甲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