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漆漆的水泥抹墙上贴满各式广告,瓦蓝的天空被电线杆分割,成为这里唯一的干净亮色,繁荣的风没有吹到这里。
社会也似乎形成共识:贫穷仿佛被与一切低劣的人格品质联系在一起,富人炫耀轻而易得的成就,耻笑穷人的努力,就像她父亲对待她母亲一样,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只能以婚礼为结局,再演下去只会弄巧成拙罢了。
可人不就是一团YW的集合嘛,不甘心被阴沟般的命运贬谴为人类亚种,而展现的勃勃向上的野心……
记忆里阴暗的街巷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年纪并不大,带着两个漂亮但瘦弱的男孩,频繁出现在这个封闭且人迹罕至的巷子里的陌生男人让并不难想象她所从事的行当。
明明只比她小两三岁的孩子,却是一团没发育的样子,哥哥叫珂波汰,弟弟叫那由汰。
弟弟的身体还不好,哥哥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任凭谁都不能靠近他弟弟,否则就露出拼了命的样子……
多亏她的钱囊饱胀的父亲,自己尚且衣食无忧,有时候还没动的食物那去给那两兄弟,哥哥,也就是珂波汰,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要,她只能托词是给那由汰的,对方才一脸苦大仇深的接过,然后跑远。
这样的警惕和排外其实不难理解,他们太早就理解了“等价交换”这个概念,当他们买一桶过期泡面都要再三思忖的时候,不但对于货币的价值作用再明确不过,似乎连人心也可以一同置于不平衡的天平上,答案无疑是无法偿还,也偿还不起。
她的善意只会成为又一笔压在心头的债,会成为负担。
大概越凄惨越怕别人善意的帮助,害怕自己会把对方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攀附,害怕成为自己溺于温柔成为累赘也一无所知,更害怕温暖离去以后跌入更深更黑的深渊,无见天日……
顾虑太多,说到底还是再也经不起命运折腾了。
说什么“幸福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种话的人大概没受过什么打击,“幸福”在你身上迟到一下你受得了吗?
说到底,她和那对兄弟有些相似之处但又不同,她不过更自私更怯懦罢了。
真是令人沮丧又兴奋的结论。
……
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在街口站了太久,再往下走下去就是失户乃上兄弟的家,她了解过,他们还住在这里。
这样上门是不是太冒昧了,改天带着美食来吧,脚尖回转,该离开了……
“来都来了,不看看吗?”身后是凉凉的男声,语调懒散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纯粹不耐烦,未完全脱离少年音,声音沙哑像是蝮蛇匍匐前进,让她莫名感觉后背一麻。
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感觉不太妙,果然还是小小软软的那由汰可爱……
“你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好不要是在想那由汰……”珂波汰斜靠在电线杆旁。
遇事不决,微笑力学,连嘴角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的,“怎么会,好久不见了,这不刚回来就想着回来看看……”她靠近珂波汰,比划两下,“不错嘛,现在总算比我高一点了……”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对方不适应的后退,手习惯性抚上后颈,揉乱本就不服帖的头发,一头浅色头发像是镭射光一样夺目。
“那你后退干什么,多令人伤心啊,明明是久别重逢的故人的说……”
“算了,才懒得理你。”他别过头,深知跟这个女人比插科打诨的功夫他不会是赢家,“当年你走的时候的气势让人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这次回来也不会待多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