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大殿之中,送信的暗卫跪在地上,将今日在溪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上去。
原本谢欲晚正处理着公务,听见暗卫复述一句话时,笔顿了顿,随后,随意放下了笔,清淡道:“再说一遍。”
暗卫没有任何犹豫,将适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毛笔静静躺在笔架之上,沉默少许之后,谢欲晚望向一旁值班的莫怀:“府中可有传来消息?”
莫怀垂头:“尚未。”
谢欲晚望向殿外,天色晕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雨了。
“公子可是要回府?”莫怀低头问。
谢欲晚没有说话,莫怀懂了,出门去备马车。等到莫怀回来时,雨已经下的很大了。谢欲晚望着外面的雨,清淡的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莫怀原以为他要出宫回府,可片刻之后,他又批改起了面前的奏折。莫怀低头,不再出声,恍然间,夹杂着雨丝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在漫天的冰寒之中,殿中那人,神色淡漠地批改着奏折。
等到雨停了两个时辰,谢欲晚放下笔,望向莫怀。
他轻启唇,却又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再问的必要。辉煌的大殿之中,清冷的公子眉间多了一丝疑虑,向来平淡的眸,也添了一分暗色。
“莫怀,回府。”
莫怀望了望外面天色,已经全暗了。他没有多说一句话,连忙下去安排。在他的余光中,看见公子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色。
似乎屋檐还在滴答着雨,可这秋雨,分明两个时辰前就停了。
马车从府中到宫内,只需半个时辰。
娘子啊。
*
橘糖在书房外,望着书房内燃起来的灯。
烛光将书房内女子窈窕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她静静地望着那道影子,只见其手中的笔不曾停,每隔一刻钟,手下的账本都会被翻上一页。
白日下了雨,夜间虽然没有下了,但是云间的月,也没了。
橘糖轻叹一口气,不知晓自己是否能把暗卫的事情报给娘子。虽然公子在安插暗卫的事情上并没有瞒着娘子,但是娘子大抵是不知道,暗卫,同府中其他侍卫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侍卫之首的莫怀,在公子的暗卫面前,也不够看上一眼。
守在娘子身边的暗卫,也就是她今日询问的那人,名为寒蝉。寒蝉是暗卫中最优秀的一批,无论周围环境多吵闹,他能听清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声响。
故而今日娘子同姜玉莹的谈话,寒蝉当是能一字不落地复述。
公子那边,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
她不敢去细致分辨其中的利弊,只是看着娘子这般模样,她心疼至极。不等橘糖想清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吞咽一声口水,转身垂头:“公子。”
谢欲晚眸色平淡,眼神略过橘糖,望向书房。
“我去禀告娘子。”橘糖转身就要走,还未迈出一步,莫怀就拦在了她身前。橘糖顿时脚步不敢动了,她头垂得更低。
寒蝉这时也从暗处过来,淡看了莫怀一眼。
橘糖没了白日怼寒蝉的模样,手指搅着衣裳,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莫怀维持着拦在她面前的姿势,低眉垂着眸。
橘糖陡然跪下,行礼:“公子,奴错了。”她声音很轻,却又很急,怕惊扰到书房内的人。
白日下了雨,她跪的地方恰是一方水潭,不过片刻,半身的衣裳便被浸湿了。
微暗的火光下,谢欲晚淡淡看了橘糖一眼。
“你有何错。”
寒蝉依旧一副死人脸,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很少开口,此时却提醒了一句:“去开门。”
谢欲晚淡淡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橘糖狼狈地走到书房前,手颤了一瞬,才敲了上去。
书房内并没有回应,橘糖停顿一下,再敲,停顿一下,再敲,整整敲了三次后,直接打开了门。
姜婳陡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拿着笔的手一顿。
一眼望过去,见到橘糖衣裳上满是污水,她一怔,忙起身,却在抬起眸时,陡然看见橘糖身后平静着脸的谢欲晚。
她眸一顿,望了望橘糖脏污的衣裳,又看了看身后平静着脸的谢欲晚。
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橘糖垂着头,眼已经有些红了,寒蝉不知何时已经隐退下去,只留下一个莫怀,守在门边。
姜婳似乎有些意识到了,但是不知晓这件事情同橘糖有什么关系。
“......橘糖,你先出去。”
橘糖没有动,等到谢欲晚望过来一眼时,才垂着头出去了。
姜婳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怔然一瞬后,望向对面眸色平淡的人。
他眉眼平淡,眸色却比平常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