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携手走过一生。
那双向温和凉薄眸,此时却有了淡淡欢喜。
直到——
他见面前少女温柔地坚定地同他道:“前一世感恩夫子万般包容,是学生生了报复之心,一步步做下那些错事。那日见夫子那一句‘毁清誉,小人所为’,才惶然觉察半生之错。”
她不曾丝毫提及爱意,只是在分别这一刻,前世愧疚公之众。
她略去她那十年惶然忐忑,学着陈一般,温柔而坚定地表达己哪怕有所隐瞒所所想。
谢欲晚手指一顿,望向少女那双清澈眸。
一饱含酸涩隐痛,让他整个人凝在原地,他惶然觉得,那个曾经同他朝夕伴女子,开始距他万般之遥。
然后,他看见她跪下,同他行了一个师生之间大礼。
少女头磕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响,但她丝毫不在意其中疼痛,只是用刻骨规矩和礼仪,一点一点同这个曾距她最近之人,说着今生告别。
“夫子,前世您教导我诗书礼仪,教导我诗文道理,此中情谊,学生两生感怀。如今能重一世,学生再不去做下那些错事,也请夫子认清心中之酸涩不过浅薄之占有。但学生是人,此生未同任何人许下诺言,在这世间独归己所有。”
少女眼眸温柔而坚定:“夫子,我知晓,若是我今日不,这船怕是永远到不了江南。但既然学生已经了,请夫子放我和陈走吧。”
说完,少女又是虔诚而敬重地行下最后一个礼。
“砰——”
向克己复礼公子身子一点一点僵硬,那些年少之时撕扯他丝线,此刻一点一点他固在座位之上,他便是连指尖都弹不得。
恍如前世一般冰冷风雪,一点一点迎着他眸,缓缓向下落。
最后,在少女长久沉默和等待中,他只能眸光深沉地吐出一个。
“好。”
这一声,从此,山高水远。
*
从昏暗房间出时候,姜婳眸凝了一瞬。
她没有再往后望上一眼,即便他望向她那一瞬,她心依旧如初见时般颤抖。这世间,人本遇见许多人,她同谢欲晚已算是彼此许过了一生,只是上天都觉得,她们缠一生,不过是可以重一世笑话。
他不似她,他甚至未曾过心。
也是在出望见橘糖那一刻,姜婳终想起了那夜那一句。
她对谢欲晚道:“夫子,那些诗书规矩礼仪,便是教导夫子您,在深夜在一女子闺房如此强迫她吗”
为何这般话语从她唇间吐出一瞬,她觉得这般地惶然和熟悉。
因为,姜婳望向彼时尚且稚嫩橘糖。
前世十年中,橘糖有时同她讲谢欲晚从前事情。
那时橘糖叹了口气,轻声道:“儿时公子只要......甚至不能算错,例如旁人提着蛐蛐走过,公子看了一眼,那些长老便让公子跪在祠堂之中,用着诗书规矩礼仪,一遍遍为公子脊梁骨上叠枷锁。”
“公子童年,很荒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爱。”
“后到了书院之中,作为落魄世家公子,其他纨绔子弟多少都了些谢家事迹,最初一年,公子都是在欺辱之中度过。”
“那时我还小,见公子受了欺负,便想告诉长老们。虽然长老们日常待公子严格,但是我觉得长老们定然受不得公子被如此欺辱。可......那日公子从书院回家,迎接公子不是关心,而是铺天盖地责罚。”
“长老们说,公子能被他人欺辱,便是无用表现。谢家要如何未压在这样一个懦弱少年身上,他们要公子正直要公子善良要公子克己守礼,却又要一无所有公子不受到世间恶意一分沾染。”
“那日公子一句话没有说,随后沉默地在祠堂前跪了三天三夜。”
“回到书院之后,公子变了。他不再藏拙,锋芒尽显到所有人心生畏惧。夫子开始引以为傲,那些欺辱公子人开始接连出事,但是谁都寻不到公子一丝错处。那样一步步,公子爬到了巅峰。”
姜婳指尖颤住,眸中情愫变得很淡。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世间有些东西可以谢欲晚彻底困住,但她从未下定决心。一是因她对他满心惧怕,却鲜少有过怨恨;二是她不知为何她和谢欲晚之间要走到这般地步。
今日,她却做了她从前以为己如何都不做事情。
或许是因为陈,让她再不能清醒地摇摆从而坠入深渊。
或许是因为她真觉得,她同他之间该有一场再不能重逢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