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婆娑遮盖了光线,与一墙之隔的亮堂的街道不同,巷子内一片昏暗,风吹叶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京城矜贵的世子爷——越慈。他长身鹤立,站在树下,脸颊轮廓如玉石般精雕细刻,俊美绝伦。
越慈前日收到皇帝密令,岭南一带突然出现一派倭寇,他奉旨前去剿匪。
山路陡峭,幸好皇帝派了一支锦衣卫协助他追击土匪头子。
越慈一行人紧追不舍,终于在乡下的汾水镇抓捕到土匪首领——李艾斯。这洋人长得浓腮长眼,绿瞳黄眉。
此人擅长贿赂当地官员,偷用船只从海外运枪药谋财。
甚至还以商人的名义贩卖炸药给边疆军队,若不是老将军发现端倪,上报朝廷,此人还在逍遥法外。
人虽然抓捕到了,但是手上的炸药藏在什么地方却不肯说出来。
越慈只好将人送往京城內狱,里面的手段残酷血腥,李艾斯撑不过几日便会吐出来真话。
越慈携属下走走停停,行至一处街道才惊觉到了江南一地。
凑巧的是,往前十米处是皇商世家聂府。
聂,家。
越慈在口中反复咀嚼两个字。他倒是想顺路拜访聂府一趟,亲眼看一下聂家将人养的怎样。
不过眼前有个碍眼的卫临,到底是锦衣卫培养的人,跟他隔了一条心。
只能等下次机会再来拜访。
卫临从小生在皇城,被锦衣卫收编为探子培养,对各地小事情的情报最是熟悉。
更何况是与皇室做生意的聂家,几十年前的聂家富得流油,府内光是一处别院便动辄花费上千两黄金,奢华盛况,任谁都会艳羡不已。
如今的聂府好景不在,隐约有走下坡路的架势。
商人重利,聂家四处敛财,已引得皇家不满。
聂家小辈更是才疏浅陋,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下,哪有可堪重用的人才!
男儿纨绔无礼,女郎除了长的貌美一无是处,使得男子为其打架斗殴,简直是红颜祸水!
卫临一脸严肃,斟酌片刻,将心中想法一一讲出,居无私心,义正言辞。
卫临好不容易回到主子跟前伺候,自然逮住机会表忠心。
他说罢眼神期待,等越慈夸奖,
不料。
越慈只瞥他一眼,淡淡嗯了声。
卫临挠了挠头,主子看起来似乎不高兴?
卫临不知道,越慈真正想问的不是聂家,而是他那在聂家无父无母孤独无依的未婚妻——聂楚欢。
越慈从小知道自己有个小媳妇,可他嗤之以鼻,平生最讨厌被他人插手自己的私事。
但架不住少年的好奇心,长辈日益在耳边夸聂楚欢多么美貌懂事,她父母又对越府有恩情。
越慈偏不这样想,长辈欠下的恩情,为什么要他这个小辈来偿还?
他倒要看看聂楚欢是何方神圣,于是趁老王爷陪皇帝游猎时,偷偷溜出府,前往江南聂府。
元宵节,少年越慈熟练地用轻功爬上墙头,伸长脖子盯紧大门处出去的女眷。
先是李氏,三房、然后是沈氏和小外甥聂楚寒。
他等得久,眼神里满满的不耐烦。
聂楚欢出现了。
十来岁的女郎,姗姗来迟。
聂楚欢手中是精致小巧的明角灯,在幽幽暖光的映衬下,脸颊的肌肤由白皙变得微红,尤为娇嫩。
身后只一个小丫鬟跟着,主仆两人前去河边放灯。
他跟在后面,似是做贼心虚,在路边摊买了个狐狸面具戴上,生怕被人知道他如此浪荡行为。
夜晚凉风习习,抽条的柳枝扭动身躯献舞,青草萌芽野蛮生长,到处都是春天气息。
杂耍技人控制着道具燃烧起来,火舌在空气里热情抖动。
围观的人鼓掌喝彩,“好啊!”
女郎们纷纷折下一束柳条,赠与心上人,这个夜晚,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到了聂楚欢这里,却是在想吃食。
“小竹,我想吃糖葫芦,放完灯你同我去。”
“好啊小姐,前面就有小商贩,我这就去!”
越慈嘴角一抽。
两个憨货,就知道吃吃吃。
从此,越慈便将聂楚欢视为他的私人物品,时不时派人去探看聂楚欢的生活,还要新鲜的画像,看看小姑娘样貌可否变化。
*
乾清宫,偏殿。
紫烟熏孔内发出缕缕檀香,蜿蜒升到高处,一道碧玉点翠龙纹屏风竖在中央。
皇帝端坐于前,眼睛眯着一条缝假寐,隔着屏风,看到跪着的模糊人影。
越慈回到京城复命,讲述他与下属如何艰险与李艾斯斗智斗勇,从塞外道岭南,再到江南水乡。
历经几月风尘风尘仆仆,越慈下巴处的胡茬未及时修理,一身鸦青色绸面长袍,表面只有往日七分神采。
“卿为查案奔波劳累,传旨,赏永昌府小侯爷黄金百两,赐良田百里。”
越慈掀袍跪下:“臣叩谢皇恩。”
皇帝饶有兴趣问他:“江南风景如何,可有上京富饶,听说此地盛产美人?”
越慈颌线收紧,攥紧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