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妇人轻声叫她,“你能过来扶我一把么?”
莫乔支腮看她,一眨也不眨盯了会儿,直把她盯得沁出冷汗,才悠悠起身:“做什么?”
她直觉这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妇人挺肚子坐在炕上,见她走过来,才道:“我有些儿冷,你扶我到门口晒晒就好了。”说着,她手伸过来搭住莫乔手背,瘦骨嶙峋的一只粗糙手掌,确实很冰凉。
莫乔拉住她手肘,她借力站起来,身子还有意无意似的压她身上。莫乔有点吃力。妇人比她矮上半个头,虽瘦,但也是孕妇,浑身压过来也很吃力。
“你是不能走?”莫乔看这从炕头到门口几步路远的路程,她却拖似的一小步一小步挪,显然是故意的。
“走不动,肚子痛。”她回。
“...”
莫乔几步把她扶到门槛的凳子上坐着,又挪了块凳子离她几步远坐着。妇人看她不想理会她,先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又道:“能帮我倒碗水么?”
“在哪?”这妇人虽看她不爽,又故意使唤她,但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孕妇过不去。顺着她的话寻到屋后头,才看到烧水的锅和水缸。
烧好水,又盛了碗,才端去给她。
那水正滚烫着,她端着总小心翼翼看碗,生怕溅出来。因此当那妇人将门口的长扫帚扔到她脚下时,她顿时猝不及防,绊住扫帚就往前倒去。妇人正迎着她坐着,也不护着肚子,背光的黄脸上,带着得逞的诡笑。
被耍了。
莫乔半眯起眼,一手撑着她的肩头,一个翻身,倒坐在地,腰背磕在门槛上一阵生疼,那碗热水全然倾倒在自己大腿上,也是**辣的疼。
妇人还来不及震惊,就被一道巴掌狠狠甩歪了头:“自己不要命,别在这里害人。”
莫乔没想到一个妇人家心肠那么歹毒。她这下要是扑上去,保不准那孩子就要被她压没了,意外早产,不死也去半条命。她这边要死了干净倒好,她反倒被惹一身腥,就他们这么两个人,妇人要一口咬定是她害的,她根本百口莫辩。
妇人被扇了一巴掌,先是傻愣住了,旋即怒不可遏的捂住脸叫嚷:“你个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打我?”
“资格?”莫乔揉揉手掌,一个倾身凑近她,抬起手来,又给了一巴掌,“死都不怕,怕疼?怕羞耻?”
妇人尖叫一声,跳起来就要和她撕,但立马又一脸煞白的捂肚子坐回去:“我,我的...孩子...”她这回是真疼了,却没有哭天抢地,反倒是痛得直发抖。
“救我...的孩子...”为母则刚,她再怨恨这无情的命运,也不可能怨恨自己的儿女。死她本是不怕的,但临到孩子要消失的这一刻,她心软了,害怕了。
这是她的孩子啊,不能死!
莫乔叹口气,为这糟心事操碎了心。这下可好了,也不用装了。无奈的弯腰将她扶进屋里躺好。任凭她哭嚎,也只能爱莫能助的等着人回来。
眼见羊水都破了,血留了半张床褥,屋外终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那大汉边喘粗气,边跑进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看妇人在嚎,急忙连推带搡的把大夫和产婆带进来:“你们快看看,这是不是要生了啊?”
产婆拉开裙襦一瞧,沉静吩咐道:“去准备几盆清水来。”又向着站她一侧随她来的中年妇人道,“来替我搭把手。”
那大汉慌不择路,先是撞了门,才闯出去。回来时直接端着后屋一个大缸,产婆也是见惯了不着调的,依旧面不改色:“男人都出去。”
大汉才又退出去,莫乔也要走,就听产婆道一声:“小姑娘留下来帮忙。”
莫乔讪讪,想说自己对这一窍不通。但接生事关人命,她还是立在一侧看,省得让产婆分心。
那产婆接生的动作十分熟稔,且有条不紊,说话有股安抚人心的味道,那妇人似乎也渐渐安了心,一齐配合。莫乔站一侧,看那一盆盆血水也是心惊胆战,端着换了好几回,才听产婆道:“再用点力气,要出来了。”
妇人一声凄厉的大叫,终于落地的婴孩呱呱大哭。
母子平安。一遭没死成的妇人逢凶化吉,生了个健康的大胖儿子。门外,婆子带着娘家人都来了,听有孩子哭声,一股脑都涌进来,‘孙儿孙儿’的喊。
莫乔一介外人被挤出了房,也松口气。这妇人再歹毒,孩子也是无辜的,母子能平安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地儿,她也不宜久留了。
这村子不大,因此家家户户消息都很灵通,哪家生了娃,娶了媳妇,风声都还没传出,就有人来一探究竟了。此时,屋外也聚了不少妇人。男人不喜凑这个热闹,只有妇人最爱八卦人家事。
莫乔虽站在一侧没吭声,但与众不同的姿色不多时就引来众人瞩目。一个个矮麻子脸的妇女尖声问:“小姑娘没见过,新来我们村的?”
她此言一出,众人心照不宣的露出鄙夷的神色。在这村里,所谓新来的女人,都是一些从海外被卖到此地做媳妇的,这些女人多半好姿色,细皮嫩肉的,不乏闺阁大小姐的。
“难道是罗大开新买的媳妇儿?”有人猜测。
一人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