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奴仆,从白发苍苍的老人那里收集只言片语,最后拼凑除了一桩几十年前、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旧案。
说起来有点复杂。
东方俨的父亲,也就是大夏的先帝,是孝昭王。
这个孝昭王呢,并不是嫡长子,而是他亲娘宫斗太厉害,活生生把原皇后陷害死了,原太子也失宠被废弃,接着把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
就是孝昭王。
孝昭王的父亲临死的时候,发现原皇后是被冤枉的,可是已经无力回天,于是留下句遗言给孝昭王:“凌廷无罪,汝可乐处置之,勿学前人。”
凌廷,就是那位被废弃的先太子。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孝昭王始终耿耿于怀。
而且东方家不是有祖传的病心之症嘛,平常好好的一个个都是千古明君,但疯起来那叫一个不讲道理,我不要你觉得我就要我觉得。
总之,有一天,孝昭王在宝津楼宴请他的哥哥,先太子凌廷。
接着先太子凌廷就掉下鹿鸣池,活生生溺死了。而且因为鹿鸣池曾是军事基地,直接联通飞鸣河,尸体被急流冲走,再也找不到了。
以上,就是大夏正史记载的内容。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不然他们从宝津楼挖出的这具尸体是谁的?
据当年的奴仆说,孝昭王在宴席上,命令左右奴仆捶击先太子凌廷,打晕过去了,就拖着他绕着内堂行走,拖醒过来,就继续打。
且走且打,所过之处,皆是血痕。
先太子凌廷快死的时候,乞求说:“我给弟弟你当奴仆,求你饶我一命。”
正在疯劲上的孝昭王当然没理他,亲自上去给了他一刀,然后让人把先太子凌廷埋在了庭院中,在他的尸骨上种了许多桂花。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查到这个份上,再掩盖旧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比较不现实了。
朝野中有人偷偷议论,说:“凌廷,太子也。”
就是说,恐怕孝昭王得位不正,当初要继承大统的本来是凌廷太子。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先帝孝昭王一定要杀掉凌廷太子,而且用的是这么残酷的手段。
朝野中人心浮动,帝王的正统性受到质疑,纪姝就好做手脚了。
纪姝一边炼化丹田内的灵气,一边回忆游戏中的剧情,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忽然一片惊叹,她探头出去,发现鹿鸣宴的头筹已经决出来了。
毫无意外,正是状元郎颜粲。
他一身红袍,立在众人之间,不出意外并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阳光已经有些轻薄了,洒在他身上,倒显出格外意气风发的少年风仪。
难怪被人夸“亭亭如阶前玉树,矫矫若云际孤鸿”。
确实美貌。
纪姝很高兴。
终于要结束了,她终于能回去吃桃枝的涮羊肉了呜呜呜。
她就一直默默跟着那株七宝灵枝,跟着状元郎颜粲,宴会散了,颜状元带着那个犀盒上了马车,纪姝也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离开鹿鸣池,立刻便转进了普通的街道。行驶了半盏茶,马车外便陡然繁华起来。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从宝津楼上看过去,只觉得京都规划整齐。可是深入其中,才能体会到一个城市的别样风味。
反正纪姝被窗外的烤红薯香气馋得要命。
颜状元好像对那株七宝灵枝没有多大兴趣,扔在身后的视觉盲区,一个人坐在窗户前闭目养神。
这么方便下手的条件,纪姝当然不会放过。
而且,颜状元看起来不太在乎这株对他没什么用的七宝灵枝,只是当个好看的彩头。
纪姝就欣赏他这种实用至上的价值观。
她已经盯着那个犀盒很久了,施了障眼法用来替换七宝灵枝的物品也早就准备好了,不到一秒就将那株七宝灵枝换了出来,安稳地放进了自己的芥子戒中。
太棒了!
颜状元真是又长得好看,又心地善良。
等她确保自己安全了,一定给他把真的换回来。
行至西街,一直闭着眼睛的颜粲忽然开口,对驾车的人说:“在清河居停一下。”
西街上有许多梨园杂剧,驾车的人慢了些,纪姝便能清楚地听到车外歌女的歌声。
唱的是那阙很有名的悼亡词:“不思量,自难忘,十年生死两茫茫。尘满面,鬓如霜,千里无处话凄凉……”
歌声清飏,如凉风激水。
穿着红袍的颜状元被歌声吸引了,轻轻用指节敲着桌子,去和节拍,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沉了下来,有些恍惚的模样。
凌廷太子,据说在被先帝召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恐怕没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于是他割下自己的带玦,留给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后来他的妻子听闻了他的死讯,握着带玦哀哭,不肯进食,七日亦死。
据说,凌廷太子的妻子死前发誓:“你若上天,我就寻至九重天;你若入地,我便追至枉死狱。”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
清河居已经到了。
颜粲掀开车帘,纪姝趁机也离开了这架马车,准备返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