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样子。
李令已经早早等在兰昌寺中了,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位穿着白色纱裙的女术士。
下雨之前,天上的厚重积云都会压下来,看着离地面非常近,天地之间的距离小到不容人呼吸。
除了浓云翻滚,风也骤然急了起来,将人的衣袍吹得飘扬,只单单掐出一个单薄的人影。
闪电和惊雷正在酝酿,传说有鬼名叫律令,常在云边疾走,带来大风雨,现在恐怕它就正在云中翻滚。
如此反常的天象。
纪姝作为一个悬疑文主角,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世界的秘密那么近过。
正式开宴当然没那么快,大家总是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谈事情,纪姝早就看惯这一点了。
正式开宴之前,大家还要坐在一起说好一会儿的客套话,打打太极,试探一下彼此的态度。
总是这个流程,就算不是一个社畜,纪姝耳濡目染那么多年,也早就熟悉了。
李令坚持要屏退下属和随从同秦国师私下商谈,于是纪姝先退出去了一会儿。
兰昌寺是一座正经寺庙,虽然因为西南地区持续已久的饥荒、兵乱而长久没有得到修缮,但是寺庙之中的佛像还保存着完好,壁画上的本生故事也都大体完整。
因为行空大师的缘故,纪姝对这些佛经故事大都了解过。
有几位从汝州而来的武将仰头看这些笔触简约的壁画时,还特意来问纪姝,理由是“他被秦国师看重,感觉就很有文化”。
站在不远处的齐欺霜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纪姝依旧不能确定她是否认出了自己,表面上维持着客套,简单回答道:“这画的是割肉喂鹰。就是说有一天老鹰在捕捉鸽子,鸽子飞到尸毗王的怀中,于是这位尸毗王顿生怜悯,对老鹰说请它不要去杀生了,老鹰要吃的肉他可以割给它。”
“为了公平,尸毗王拿来了一杆秤,将肥硕的鸽子放在一端,自己割肉放在另一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只鸽子特别重,尸毗王将自己全身都放上去,才勉强和肥硕的鸽子差不多重量。于是尸毗王说,你看,一样重,你放了那鸽子,把我吃了吧。”
几位武将对这个有些残忍的故事啧啧称奇,还顺便问了一下尸毗王的结局,得知他没有真被老鹰吃掉,而是立地成佛了之后,还挺满意的。
齐欺霜安静地听她讲完,忽然眨了眨眼睛,她大半张脸都覆盖着白纱,白纱上面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她说:“我曾经也听过这个故事。”
汝州城的武将们尚在小声说话,她的声音一出现,他们便立刻停了下来,戒备地望了过去。
但是齐欺霜镇定地接着说下去了:“我是听一位名叫行空的大师说的。不过后来听说这位大师犯了戒,受了很重的惩罚。”
这里是汝州城郊,地处西南,离京城远着呢,周围的人都没听说过这个行空大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这句话只是讲给纪姝听的。
齐欺霜已经认出她来了。
天知道是不是陆宣这小崽子泄露的。
纪姝随口应道:“这样啊。”
这只是句无意义的废话,但是齐欺霜立刻顺着往下继续说了:“是啊,我还觉得奇怪,毕竟行空大师曾经也是个慈悲为怀、恪守清规戒律的人,就像这故事中的国王一样。”
行空大师确实是个很守佛祖教诲的人。
现在仔细想想,那缕夺舍行空大师的残魂,也就是纪姝真正与之相处、并爱慕他的那缕残魂,或许它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蓄意要谋取行空大师的身体。
他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困在了银环之中,这银环碰巧被行空大师捡起,他后来便进入了行空大师的身体。
他一直以为,他就是行空。
直到和纪姝在一起之后,色戒杀戒俱破,心魔无法压制,才终于想起了一切。
想起自己只是一缕夺舍他人身体的孤魂。
他带着“真魔之血”的标签,所以他只能是魔尊,不可能成为一个佛修。
这个游戏的设定是,只要你出生时具备某些独特标签,就一定会成为某种人。比如说“真魔之血”就注定是魔尊、“圣莲化身”就注定是佛子。
哪怕你天生喜欢修佛,梦想着天下大同,但只要你身上有“真魔之血”这个标签,管你喜欢什么,你注定是魔尊的。
玩游戏的时候纪姝没有太注意,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决定论。
和这个世界的三观真是契合的天衣无缝呢。
齐欺霜说:“我有一个死对头,曾经很喜欢行空大师。行空大师后来抛弃了她,她十分伤心。她伤心,我就开心,于是我还特意跑去拜访了行空大师,想多向他学习。”
纪姝:“……”
齐欺霜继续说:“原来行空大师早就被人夺舍了,我那个死对头甚至喜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缕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
“这可真是有趣,我继续往下查了很久,发现那缕孤魂竟然是魔尊的一部分。”
“可魔域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蕴含着‘真魔之血’标签的孩子了。”齐欺霜说:“但这缕孤魂又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所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