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吼止住了她所有话语。
姬无期自檀木床上翻身而起,诧异的发现身上已然换了新衣裳,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暗伤也以被重新换药包扎好。
周遭环境也极为陌生,屋内熏香不断自鼻吸入,令他一阵阵头晕,不得已跌回床上。
可眼下最让他头疼摸不清的,便是自心底发出的那道声音。
“你身子这般虚弱,还是别随意乱动了。”
“这里是贤妃的住所,我当时快死了情不得已找的她,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伶舟年晕过去的一刹那,便入了姬无期的梦境当中,迫不得已知晓了他的童年过往。
如今姬无期不过是个少年,她所能得知的东西仅有方才梦中的那些,完全不知未来历史是何走向。
她一贯记忆力比旁人强,见那回忆中总有一位妃子与他的母妃灵妃交往密切,便暗自记下来那人的名字。
“你到底何人,为什么住在我的身体里?!”
姬无期忽略了其他,而是语气狠戾的抓着这点不放。
他虽不过十五岁,却早已历经万般劫难生死,心性早已不是寻常人能与之相比的。
“等等,你不记得我了?!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没同她商量过失忆情节啊。
伶舟年发愣不过两秒,机智如她很快就转过弯来,脑袋里蹦出一个坏念头,
“好吧,既然如此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无需瞒着你,”她话语深沉,实则正在疯狂编词,“本座乃是凌霄山修炼千年的妖精,飞升神仙之时却遭人算计以至于渡劫失败,真身被雷劫劈为灰烬,本以为永无翻身之时。”
“可谁知,你我竟如此有缘,灵魂如此相契合,我姑且暂住你的身体当中,就当做你的报恩了。”
伶舟年颇为慷慨地胡说一通,心底紧捏着,也不知他能信上几分。
“胡言乱语,我本意并非寻死,既然你满嘴谎话连篇,那我便不如你的愿。”
“你不想替永川王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姬无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见她越说越离谱,便不耐烦地嗤笑道,
“若世上真有鬼魂之说,我应当被寻仇千万次了,还轮不得你这种小鬼前来胡说八道。”
那你不还是信了。
伶舟年气的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两人就像相互咬住对方喉咙的毒蛇一般,谁要是先松了口,便都会魂飞魄散。
殿内里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在门口候着的丫鬟听到了声音,将头探进屋中,察觉到里面那人醒了,急忙去外头喊人。
不过半会儿,就有几道急匆匆的步子朝这边赶了过来。
“竟惹些麻烦事。”姬无期骂了一声,撑起身体就想从窗边离开。
“我观那贤妃面相较为心善,你就不想听听她们怎么说吗?”伶舟年苦口婆心劝道,“如今你在皇宫当中无依无靠,更有煞星之名在身,若想东山再起卷土重来,那必定要寻一方靠山才行。”
“我见你将几千永州精兵藏于宫外,他们都在等着你的复仇,可这些人是远远不够…”
“不过是私自窥探我的记忆罢了,你知道这其中多少,又在轻易断言什么。”
崩开的伤口一阵阵疼,姬无期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眼里又隐隐带着滔天恨意,打断了伶舟年后面的话,
“自我出生那日起,没有人期盼我活在这个世上,我的身后无一人可依靠。”
战争中受的伤正在滴血,他疼的脸色煞白,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哎,你这小鬼。”
伶舟年目瞪口呆地见他翻过了窗子,跳进宫殿后方的院子中。
她的灵魂绑定了这具身躯,于是姬无期走到哪她就得跟去哪里。
贤妃酷爱种些花花草草但却不懂得修缮,待他们从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翻出来时,却意外见了一双苏绣缎面靴子。
来人手持浮沉,轻轻弯下腰皮肉不笑地开口,
“七皇子,这是要往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