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我不是死了吗?”
阎云芍此时踩着小木椅踮着脚,正使劲弓着身子的往水缸里头探去。
她想将那倒影看清楚些,再清楚些。
可那倒影越是清晰,她脸上就越是白上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情逐渐染上恐慌。
慢慢她从小木椅上下来席地而坐,久久无法回神。
突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温热光滑的触感传递掌心。
那本该占据了她半张脸的伤疤也已经没有了。
“...怎么会呢...”
她明明记得蛊毒发作时,自己五感尽失。
就算是医神在世将自己救活了,也不该是如今摸样啊。
怎会回到孩提时期?
可想着水缸中那倒影出的人影,又分明是幼时的自己。
“莫非,这世间当真有逆天之术法?”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只觉眼前的一切真实的不像是在梦中。
梦...
对,梦。
一定是做梦!
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荒唐之事!
如此想着她索性直接躺在了冰冷的地上,闭眼酝酿睡意。
她相信只要再睁眼。
一切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是她熟悉的战场,熟悉的战士。
有她拼命谋到的功名成就。
她甚至宁愿接受自己因蛊毒而死的命运。
都不愿接受如今这局面。
可这睡意酝酿半晌,她却越发清醒了。
脑中思绪纷飞,最后落在了刚醒来的记忆里。
她是被疼醒的。
这痛感直通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直到身体逐渐适应这痛觉,她才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想要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奈何眼前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她又咬牙凝气,闭眸握拳企图用打坐稳住心神。
细微薄汗浸湿衣襟,这周身刺痛才逐渐散去。
再睁眼。
便回到了这间本该被她一把火烧了的后院。
起初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环顾四周,眼前只有一张四方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还有自己身下这用杂草铺的床铺。
她眉头越来越深,这卧室简陋的都比不上她在军中的营帐。
可慢慢的。
她表情也从疑惑化为惊讶,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缓慢。
藏在深处的记忆跟着苏醒,吓得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难以置信的将周遭又打量了个遍,埋在记忆深处的匣子重新打开,她嘴里只能重复的说出三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
她猛的垂眸打量自己。
映入眼帘是平板又瘦小的身躯。
细胳膊细腿,穿着一身洗了发白的藕粉罗裙。
她转眸看向门口,毫不犹豫的抬腿往光的地方走去。
屋外的烈日当空,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甚至在光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抖了抖,一身寒栗。
她微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院中杂草丛生,而那棵长得粗壮的梧桐树现下已经满是翠绿的叶子挂于树梢,此时茂盛的探出了墙外。
用藤条编织的秋千架挂在上面,阳光肆无忌惮的撒在它身上,偶尔风吹过晃悠一下。
如此岁月静好的景象,却让阎云芍心底的恐慌情绪彻底蔓延开来。
越发浓郁。
半晌。
她深呼出一口气,调转身子,重新抬脚往旁边的屋子走了进去。
旁边是一间膳房,只是这膳房却比刚才的厢房还要简陋半分,一眼看去除了一个大水缸与炕台,多余的物件就是一张小小的木椅。
当她站上小木椅,弓着身子往水缸看去时。
便有了这开头一幕。
那张孩童的脸倒影在了水中。
虽不是那么清晰,却约莫能看见因食不果腹,颇有些尖嘴猴腮的轮廓。
还有那双又大又圆如棋子一般黑白分明,干净无比的眼睛。
......
再睁眼。
躺在地上的阎云芍缓缓将手朝上抬起。
看着眼前这双细小,没有一点茧子的小手,忍不住叹息。
如今这局面。
看来她是死在自己将要大捷的夜里了。
这场战役。
她布局了三年,也与黎国打了整整三年。
终于在今夜迎来收网,扭转这天下乱世的局势。
当她将阿弟传来的信笺阅完烧毁后,便披上战袍,起身走出了营帐。
一时之间鼓鸣震天,战士们整装待发,士气高昂。
望着前方,她翻身上马。
将血鹰举过头顶,她朗声开口:“杀!”
杀意顷刻放出,她兴奋的浑身颤抖。
“杀!”
“杀!”
“杀!”
然而。
当距离敌军驻扎地不足两里时,她却忽的感觉胸口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