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日光,家家户户也燃起炊烟,曲仁量放下碗筷,蹙眉:“你要跟我一起去镇上。” 曲词点头,她一副诚恳模样:“念书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要帮你分担。” 曲仁量不屑,他去镇上添置书本纸笔,用他大姐分担什么,老实给钱就好了。 地已经卖了,无可挽回,可他大姐不知装傻还是真傻,死握着钱不出。 “行,那就一起去。”曲仁量不怀好意道。 没想到半路遇见村人对他们打招呼,高高的一车柴禾将男人的身形掩去大半,曲仁量看着男人仔细回想,原来是这个短命鬼,懒得搭理。 曲词应道:“我陪仁量去镇上买纸笔,还有给夫子的六礼。” 谷呈和摩挲着缰绳看向曲仁量,曲氏族人将曲仁量吹的天上有地上无,他心里存疑。 但看曲仁量现在半点成就也无,已经不拿正眼看人,以后真发达了,这小子未必会回馈曲氏族里。 不过跟他一个外姓人也没什么关系。 谷呈和本打算离去,没想到曲词拉着他东一句西一句。 “谷叔,您拉着一车柴禾是去镇上卖吗。” 谷呈和点点头:“镇上的老爷早跟我定下的。” 曲词夸他柴禾码的真齐整,夸他厉害。是人都爱听好话,虽然这好话只是从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嘴里说出来,但谷呈和心里挺美。 然而曲仁量不耐烦了:“我们还有正事,别浪费时间。” 谷呈和眼睛微眯,好张狂的小子。 曲词欠身表达歉意道:“谷叔,您先忙。” 曲仁量已经向前去,曲词一瘸一拐跟上。 谷呈和握着鞭子,少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车轮驶过泥面,最后在姐弟俩面前停下:“大丫,上车。” 曲词看向曲仁量,谷呈和笑道:“大丫爱护弟弟,仁量也敬重姐姐,定然乐意。” 曲仁量面色一滞,扭过脸去。曲词不敌谷呈和的好意,还是坐上谷呈和的牛车。 土黄色的泥路上,少年吃力的跟在牛车身后,曲仁量擦擦额头的汗,日光刺的他头晕眼花。 他仿佛在做一场荒诞的梦,原本该伺候他的大姐,此刻悠悠坐着牛车,而他却顶着逐渐升起的日头步行。 终于抵达镇上,谷呈和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曲仁量,放下曲词冷哼一声走远了。 曲仁量故意晾着曲词,想看他大姐愧疚不安,然而曲词毫无反应,曲仁量越发气闷。 于是买东西时尽挑贵的,读书人少不得书箱,找人做来不及了,只能买现成的,一下去掉三百文,在小镇上也是不小的开销。 曲仁量又要了两身好衣裳,理由是免得同窗瞧他不起。 曲词利落付钱,她故意死扣着卖地的钱,来镇上途中逮着人东拉西扯又不是闲得慌,这不得激曲仁量一把。 曲仁量把钱花光了,族里会夸他能干。曲大丫敢把钱花光了,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如今现成的借口,花,都花。反正读书人的玩意儿没个上限。 两人进入书肆后,曲仁量什么都紧着好的买。掌柜看一眼二人衣着打扮,见曲词一身衣裳都洗的发白,委婉道:“念书在于坚持,只要肯下功夫,这些外物反而不那么重要。” 曲仁量忍着不耐,肚子里搜刮一通拽出一句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掌柜哑声,看向曲词。曲词爽快的数了银钱过去。 除却曲仁量的一应用品,还有给夫子的六礼,曲词皆买的上等货。 反正卖地之事,她已经对族人展露她一根筋的一面,如今不过是加深这个印象罢了。 她都是为了曲仁量啊。 曲仁量回过神来想阻止已经晚了,二人刚进村就碰上村里大娘,对方围着曲仁量打转,“书箱长衫,这不就是书生郎嘛。” 曲仁量矜持的挺了挺胸,曲词笑道:“仁量马上就要念学了,我帮不了他什么,只能置办些物品。” 大娘摸了摸曲仁量身上的新衣,柔软舒适,染色均匀,“这身衣裳得不少钱吧。” 曲词道:“还好,没有仁量一套纸笔贵。” 大娘心里有了计较,往大丫身后的背篓看,有肉干红枣等物,大娘问:“这是给夫子的礼?” 曲词点头。 曲仁量腹内空空,开口唤曲词离去,然而前后一个时辰,三叔公的小儿子来唤他们。 三叔公的堂屋里除了三叔公本人,还有两位族老。三叔公也没绕圈子,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