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村此时炸开了锅，村人奔走相告。 “你们听说没有，大丫在外面立了功。” “我知道，我前儿进县里打听了，象州发生山洪，瘟疫横行，是大丫出现救了染疫的百姓，活数千人的命。” “我滴个天爷啊，大丫太厉害了，这可称得上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我倒要看看谁再说大丫连赤脚大夫都不如。” 众人一顿，不约而同想到曲小妹，忍不住啐了一口，又接着道：“大丫立下那么大的功，圣上要赏她，天使都到咱们村了。” “不对不对，分明是大丫做好事不留名，圣上找不到大丫，才派人赏赐曲氏族人。” 赏赐曲氏族人？ 赏赐那个…在大丫生父去世不足百日，就把大丫强行过继出去的曲氏族人？ 当初曲氏三叔公的刻薄言行，村里人还没忘。现在这群人要贴着大丫享福，他们这些外姓人都替大丫觉得憋屈。 然而外人如何想不重要，曲仁量现在高兴的发狂。 “天不绝我哈哈，天不绝我……”人至中年的曲仁量一身灰旧长衫扫过乡间泥尘。他随手抓住一名村人，兴奋道：“我要翻身了，我要翻身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跑远了去，仰天大笑：“我要翻身了！！” 曲仁量一路冲出南河村，头顶蓝天白云，远处青山绿水，他从来没有那么顺畅过。 他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让他没有意义的重生。他沉寂这么多年就是等待此刻爆发。 科举算什么，从商算什么。他曲仁量的大姐可是神医，能治瘟疫的神医。 日头逐渐升高，小院的角落里堆了一大盆脏衣服。 周老娘板了脸，“一群懒骨头，衣裳怎么还没洗，你们是想把衣裳沤烂吗。” 老二媳妇从屋里探出头，讨好道：“娘，四弟妹说她洗。” 院子从外面推开。曲小妹提着空桶进院，被周老娘一顿臭骂。 “你拖拖拉拉干什么，我看就是欠抽的懒皮子，还不去把衣裳洗了。” 曲小妹茫然：“娘，今天该二嫂洗衣。” “四弟妹怎么这样啊。”老二媳妇拔高了音量：“昨儿不是说好了，今天你洗。娘不信可以去问大嫂和三弟妹。” “你胡说！”曲小妹快跑到周老娘身边，拽住她的手：“娘，二嫂她们欺负我。” 周老娘甩开她：“无缘无故她们欺负你干什么，还不把衣服洗了，否则别想吃饭。” 老二媳妇背着周老娘冲曲小妹得意挑眉。 “我跟你拼了。”周老娘只觉得身边一道风掠过，身后传来撕打叫骂声。 曲仁量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把曲小妹救出来。 周老娘面子挂不住，冲曲小妹咆哮道：“你今天敢走，我就叫老四休了你。” 曲仁量低声道：“别怕，大姐回来给咱们撑腰了。”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大姐】这个词，曲小妹险些落泪。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她当初不该冲动，不该用那样的手段去逼她大姐。 可是她大姐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回村路上曲小妹嚎啕大哭：“二哥，我这些年过得好苦，我真的好苦啊。” “周家没一个好东西，那个老虔婆心偏的没边。” 曲小妹对周家人破口大骂，曲仁量并不意外，他这个妹妹欺软怕硬，如今有大姐给他们当靠山，曲小妹迟早会报复周家。 只是曲仁量渐渐觉出不对，曲小妹怎么把大姐也骂上了。 “你个蠢货，难道还想步当年后尘。”曲仁量一时怀疑自己此行的正确性。他原是想着昔日大姐很疼爱小妹，虽然中间闹了难堪，但到底有几分情分。然而眼下来看，曲小妹实在愚蠢…… 他沉默不言，心里在估量。曲小妹顿时怕了，立刻腆着脸讨好。 然而她已不是年幼时的娇俏少女，如今她双眼污浊，眼角眉尾堆叠皱纹，衬着一张粗糙黝黑的面皮，再做撒娇讨好之态，只让人觉得恶心。 曲仁量移开目光，惊觉曲小妹这么老了，二十七八的妇人却像年过半百，头上夹杂白发。 曲小妹几乎没有娘家人，周家又非善茬，自然随意磋磨她。大夏天她挺着高高的肚子还在田间劳作，她想过反抗，想过跑，但每次都只换来毒打。 当年装傻糊弄整个村子的她，遥远的像一场梦。她明明很聪明，很能干。 曲小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