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到惜月说这样的话时，常戚戚很是惊讶。明明明成帝面上看着状态很好，精神就是比一般的年轻人都好。
问及惜月原因，原是明成帝服用丹药的缘故。五石散能撑着人让人看起来精神好，面色红润，可是早已经不知不觉掏空了自己的身体。
明成帝服用五石散已经有些年头，到了如今，他自己也是明白了自己身体的处境。
“我大可以在你以自己祭天之前，就杀了你。”常戚戚说完，抬头沉郁地看着明成帝。
“你不敢。”明成帝说得斩钉截铁。
“不敢？”常戚戚冷笑一声，“你竟然觉得我不敢
？是没本事还是没低气压？这么多年，皇上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有什么不敢的。”
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常戚戚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常戚戚的性子。
说起来，常戚戚的性子能成今天这般，无法无天，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纵容捧杀，太容易毁掉一个孩子了。明成帝看着常戚戚，可是他有点儿想不通，明明该养废的孩子，怎么养成了这般无惧无怕，威严气场并重的主子样。
看着威严和气场强大的常戚戚，明成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很快回过了神，缓缓接过常戚戚的话。“你阿爹不会同意的。能请辞就是他可以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明成帝胸有成竹地说道，“他若是知道你杀了我，你们之间的嫌隙生定了。”
算天算地的本事，他没有常戚戚大。
可是算人的本事，他不知道比常戚戚高出多少。
这其中算得最死的，便是常翰。
常戚戚黑起了脸看着明成帝，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算准了常翰，便是算到了自己头上。
他拿捏不住，还有阿爹能拿捏住。
“皇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常戚戚道。
“这样说罢，朕不仅不会解除跟巫族的血契，还不准你嫁给阿夕。”明成帝看着常戚戚的神色，深知自己已经拿捏住她的命门。
她阿爹就是她的命门。
常戚戚阴沉地看着明成帝，火气上了胸口。
她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比起常戚戚，明成帝这份沉着就城府多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旦你嫁人生女，那契约就会转接到你孩子身上。届时你就可以随便对付我了。”
在常戚戚一言不发的沉默中，明成帝继续道：“呵，那倌儿也不是正常人罢。派人查过了，追思馆的那倌儿，是南月国的人？不，或许应该说，是…巫？”明成帝说道，声音压低，带着恰好的疑惑。
他看着常戚戚霎时捏紧的拳头，了然一笑，“不然你以为为何我非打南月国不可。”
“你！”常戚戚火上了头，一拍桌子，“你算计老子？！”
她承认，在察言观色和隐忍上，她还是远远不如明
成帝。
压了太久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顿时火上心头就想掀桌。
明成帝依旧淡定，缓缓开口：“那南疆毒瘴之地，打下来我光是治理都是一件费心费神费财的事。治理好了也没有好处。一不是要塞，二不是枢纽，三也不是矿产富饶之地。这种破旮旯，打下来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常戚戚气到脸红，怒瞪着明成帝，“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可以跟我抗衡？”她冷笑一声，“你人间千万苍生，不过鞋底尘泥。你也是，主宰天下苍生的是神界，巫界与神界同位，苍生我不敢动，动你一个皇族还是可以的。”
天下国家那么多，皇族也多。只是有了巫族护佑的
皇族，是所有皇族仰慕的罢了。
她常戚戚不能动天下苍生，好歹还是可以动一个皇族的。
“我说了，我不怕你动我。只要你敢。”明成帝说道，“我命不长矣，无所畏惧。”
“你不能动我，但是惹急了我，可是可以用命来反噬你的。”他道，“所以还是想想，你该如何阻止这一次的地动。”
常戚戚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头的浊气压住，“事已发生，我无力回天。”
“那既然帮不了我，你得答应我两件事。”明成帝说道。
常戚戚冷着脸看着他。
“不准废血契，还要辅佐我儿卿尤上位。”他道。
卿尤，常戚戚挑眉。
“就算我答应了你，你凭什么觉着你死了我还会应诺。”
“所以你得答应我的第二件事，便是嫁给卿安。”明成帝说得直接了当。
血契里面有规定，巫主不得和皇室继承人成亲。若是与皇族有通家之好，那便算是断了其皇室血脉。注定与皇位无缘。
嫁给卿安，卿安就注定与皇室无缘。
常戚戚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气笑了。
她按了按自己没有眼泪的眼角。
“你是给人指婚太多指成了习惯罢？”她幽幽说道，“你凭什么觉着我会答应你？我看着是像会答应的人么？”
笑话。
“我不要求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来要求我。”常戚戚站起了身子，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