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声惊呼即将响起,辛野裳忙转身捂住春桃的嘴。
方才那几个宫女语焉不详,但却提起了容均天,辛野裳不能放心,便带了春桃出来查看,没想正看到这么诡异可惧的一幕。
白天辛野裳已经阻过公主的旨意,如今更不该轻易插手这些事,但望着那宫女惨烈的模样,辛野裳暗中要紧下唇。
正在这时,那一队人停住,为首的一名太监躬身道:“世子殿下。”
辛野裳眼睛一亮,忙将春桃放开,却见那边灯影下,一道银白色身影皎然如月,确实正是容均天。
原来今夜国主留他饮宴,此刻才不期而遇。
容均天似乎有了几分醉意,扶着身边随从的手:“这是……怎么了?”
那太监含笑回道:“世子,这奴婢犯了大错,公主才令人惩戒过了。”
容均天并没问缘故,只道:“那现在是要带她去哪儿?”
太监道:“祥安殿容不得她,宫内自然也就容不得了,公主仁慈,只叫扔到浣衣局去,是生是死凭她造化。”
远远地辛野裳听到那声“仁慈”,觉着讽刺,虽一时看不清这宫女伤的究竟,但这样血淋淋的,显见伤势严重,扔到杂役居处,自是死定了。
她暗暗地期望容均天能够做点什么。
而被架着的那宫女仿佛也察觉什么,于昏昏沉沉中微微地想要睁眼。
容世子仅仅扶了扶额,语气淡淡地:“原来如此。”
他旁边的随从道:“世子,还是快去见郡主吧,时候不早了。”
容均天便没说什么,对着那内侍一摆手,带人往辛野裳跟春桃所藏身的方向而来。
剩下那内侍揣手打量他的背影,赞道:“真真是美郎君也,古来潘安宋玉不过如此,怪不得咱们殿下……”
话未说完,旁边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公公慎言,岂不见……”
内侍转头看了一眼那宫女,笑道:“你倒是谨慎,只不过公主生她的气有理,我们说说又有何妨?走吧,早办完了早歇着。”
身后脚步声远去,容均天才松开了侍从的手,他重新站直了身子,脸上更无半点醉意。
往后瞥了眼,容均天又看向辛野裳的方向:“出来吧。”
辛野裳跟春桃自紫薇花丛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唤道:“世子。”
容均天走到她身旁,微微一笑:“这是你在宫内第一夜,怎好就随意走出来?我便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辛野裳所想的都是方才的那个宫女悲惨之态,欲言又止:“听见声响不知何事,才走远了些。”
容均天道:“岂不闻视之不见,听而不闻?”
辛野裳低头不语。
容均天道:“你是觉着我方才见死不救?”
辛野裳道:“我知道世子自有顾虑。”
他笑了声,同她拾级而上进了宫内,把春桃也打发了,才道:“你若真心这么想倒是好的。我问你,若我今夜不曾来,你会不会‘见死不救’。”
“我不知道。”
容均天垂眸看了她半晌:“我想你多半会忍住,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时晴。”
辛野裳猛地抬头。
的确,若她是她自己,她会毫无顾忌。但现在,她确实要三思后行。
“白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容均天却继续道:“你替那奉果之人说情。这已经够了。”
辛野裳转开头:“今晚的宫女为何被打,世子可知道?”
“你要改一改称呼,还是叫哥哥吧,”容均天说了这句,才道:“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惹怒了公主,而公主是宫内最不能被招惹的,你要牢记这点,知道么?”
辛野裳连简单的答应都不能开口。
容均天眯起双眼,肃然道:“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便后悔叫你来了。若你在这里枉送了性命,别说是你,我以后也将无面目去见你母亲跟哥哥。”
辛野裳才说:“我记住了。”
容均天默默地看了她半晌,他早就知道后宫这种地方是不适合辛野裳的,她的性子太直又烈,跟容时晴完全不一样,而在宫中生存,得把自己揉成一个面团,能屈能伸,能缩能展才能活下去。
他只能给她下一点猛药:“你来这里,不代表襄城危机已过,你我须尽力周旋,让国主不再对襄城起意,而你若是行差踏错给他捉到把柄,你可知后果?”
辛野裳咬住了下唇,隐隐作痛,她站起身来,垂头低低地:“我听世子的。”
容均天道:“叫我什么?”
不知为何,辛野裳心头一酸,之前在襄城的时候,她开口允和哥哥,闭口世子哥哥,如今到了西都,却反而只叫世子,这便是一种疏远。
她本不该如此的,此刻他们才得是一条心。
辛野裳深深呼吸:“哥哥。”
容均天笑了笑,向着她招了招手。
等辛野裳走到跟前,容均天摸了摸她的头:“你暂且隐忍,我会尽快地解决……”
他并没有说完,目光之中有什么涌动。
终于他靠近过来,几乎呼吸相接,酒气之外,辛野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夹杂着一点昂贵的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