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子的事情不着急,着急的是安排好草莓的事情,这件事谢贵很重视,每天忙得团团转却也乐在其中,本就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现在每天看上去更是英姿勃发。
就是胡子有些磕碜。
谢无虞和李氏蹲在院子里一边洗衣服,一边笑话谢贵最近疯长的胡子。王家的院子里自带了一口井,这比去溪边挑水方便太多了,李氏打算将新买来的几块布好好浆洗一番,好制成新衣服。
不是什么好布,家里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她家现在在村子里就是个大写的穷鬼。
前几天李氏去镇上添置嚼用的时候都不敢大手大脚,捡着便宜的买了些。最近谢贵每天山上地里的两头跑,村里许多人也知道他在折腾草莓的事情,但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谢家和顾子清做生意的事,所以不少人并不看好他这番行为。
说风凉话的人自然也有,谢无虞很小心的不让她娘听到。
从外公家搬出来以后,李外婆过来看了几次,离的不远,走过来也方便,但是几次之后也就没来过了。
开始李氏还担心是不是李外婆身体不舒服,打发谢无虞两姐妹提着新鲜的草莓去探望,结果田荷花东西是收下了,门却没让她们进。
即使这样,谢无虞也知道了外婆不去她家的缘由了。还是田荷花闹得。舅舅和大表哥一直在外面跑商,不常在家,家里一向是由田荷花当家做主。
李外婆性子也是一样的软和,谢无虞一度怀疑,李氏现在这么软和的性格和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田荷花不满意李外婆总是往谢家租的屋子跑,天天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怀疑李外婆偷摸着给李氏送东西。
李外婆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笑着,谢无虞只当没有看见,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说:“外婆身体无碍就好,不然阿娘总是担心,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看着也忧心。”
李外婆是个慈祥的人,但是性子软,在媳妇面前一直立不起来,偶尔硬气一下自己也要好多天才能回过神来,这几天被田荷话的气的心里也不怎么舒服,看见谢无虞和谢无忧的时候才算是好点。
最后也没进屋坐坐,谢无虞带着谢无忧问了好,探望完了也就打道回府了。
只是这其中的关系谢无虞也看得分明,李氏这么多年与娘家人不亲近的原因不难推测,一是外嫁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比不了儿子媳妇这样是一家人的亲近,二来嘛,估计也是和李氏不是李家亲生女儿的事情有关。
对于这件事,谢无虞也有些好奇心,但是事关长辈们的私事,她也不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揭李氏的伤疤。
只是大家同住在一个村子里,以后总有凑在一块儿的时候,这关系出的不尴不尬的,双方都不会好受。
李氏这个人怎么说呢,和李外婆有些相像,却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虽然都是一样的软和,但是李外婆的软是没有主见的心软,别人吼她一声责怪她一句,就慌了神不知所措。
李氏不一样,李氏的性子软在她的慈悲心,明明自己的关系和日子也没有打理好,但是总见不得别人处在尴尬的境地。且因为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加上道德感高又敏感,同理心强,总是容易犹豫不决。
是个典型的温柔有余,强硬不足的人。
说到底,李氏其实也在努力改变了。
从谢无虞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发现,李氏也许是自感自己的性子立不起来,平常也在某些方面刻意狠心,比如一开始见到萧野的时候,虽然眼里总是流露出不忍,行为上却选择了避之不及。
回家的路上,谢无忧黯然的低着头,神情暗淡的小声问:“为什么外婆看着舅妈欺负我们呢?阿娘难道不是外婆的宝贝吗?”
谢无虞停下脚步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谢无忧一副理所当的样子:“因为阿娘说孩子都是娘亲的宝贝啊,做娘的会一直保护他的宝贝们,外婆虽然对我们也很好。”说着她自己都是一脸茫然和恍惚,“可是舅妈欺负阿娘的时候,她很少会帮阿娘啊……”
彼时谢无虞正牵着谢无忧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不是每个孩子都是娘亲的宝贝,我们恰好很幸运,有世上最好的娘亲而已。”
谢无忧没有抓住重点,只是心情突然很昂扬的说:“对啊,阿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了,我以后要永远都和阿娘在一起。”
谢无虞没有打破她的幻想,任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阶段性的,只有小孩子才会说一辈子这样的傻话。
“哟,都在呢。”
院子的门没有关严实,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来者三人,都是村里爱热闹的婶娘们。
李氏站起来迎上去,笑盈盈的挽着人家的胳膊往院子里带:“你们几位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啊,家里孩子汉子不等着吃饭?”
一个身材高挑瘦削,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抿着嘴俏皮的笑了一下:“你当咱们是你呢,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就操心汉子和孩子的口粮了。”
其余两位突然就笑的很大声。
原本只是宁静温馨的院子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李氏也不洗衣服了,冲了冲手又是倒茶水又是拿果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