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茶是玫瑰和草莓同煮 , 淡淡的清恬 , 温泽念拿起茶几上的杂志 , 随手翻了两页 。
导购过来问 :“ 衬衫取过来了 , 您要试穿一下吉 7“
温泽念合上杂志淡道 :“ 不用了 “
试衫是件很麻烦的事 , 凭白给了人很多纠结的机会 。 自己来取衬衫已是她给着装这件事最大的耐心 , 直接取回家 , 需要的场合取出来 , 不合适能退则退 , 不能退就算了 。
人每天压力太大 , 一来不愿意在购物上动太多脑子 , 二来这也是某种发泄渠道 。
导购包好后拈着纸袋过来 , 热情的送她们到门口 。
温泽念警孟宁一眼 , 大抵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
孟宁哟了一下嘲 :“ 这怎么跟霸总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呢 7“
温泽念 : ?
“ 你不是应该带我走进奋侈品店 , 很豪气的跟我说随便挑 , 看上的都包起来 , 我假客气的说不用不用太破费了 , 你就用眼尾訾着导购说那你来挑 , 看到适合她的都包
起来 , 然后你走过去看一眼还觉得不太够 , 又说各个色系的都给我来一件 。“
“ 孟宁 “
“ 吾 37“
“ 你看的都是什么电视剧啊 7“
孟宁 「 哈 「 了声 :“ 现在看得少了啦 。 “ 声音放轻了些 :“ 是我妈 , 以前她住院的时候 , 很疼 , 我就买了个平板 , 和她一起看那些不过脑的霸总电视剧 , 挺乐呵的 。“
孟宁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平板 。
那时候能借的钱都借遍了 , 她还在跟保险公司拉扯医药费 , 她每天给时央送完饭后 , 就去医院食堂买一个馒头 , 因为这里有免费的汤 。
说是汤 , 寡淡的跟水没太多区别 , 表面浮两颗油星子 , 蛋花是看不到的 , 只飘着一丛丛的紫菜 。
鹤城是中部城市 , 冬天冷得很 , 又没暖气 , 汤放在食堂的不锈钢大桶里很快就凉了 。
孟宁到现在也还记得那汤的澡味 , 所以她再也不吃紫菜 。
她卡里就剩一干二 , 是这两个月的生活费 , 她去了赵电子城 , 苹果三星什么的肯定买不起 , 她去二手店买了假苹果 , 标志上没有向上的那片叶子 。
要五百 , 她犹豫了很久 。
时央住院后她不常哭 , 觉得一哭就软弱了 。 可那天她站在电子城的楼道里 , 面对着消火栓和下水管道 , 一个人悄悄的哭 。
就这五百的假苹果平板 , 为什么她要犹豫这么久 , 还觉得好奋依啊 。
明明那对躺在病床上的时央来说 , 是转移注意力的必需品 。
她买了 , 她想要是等下个月保险还是报不下来的话 , 她就去借高利贷 , 以后自
己慢慢还 。
现在她跟温泽念说起这些 , 其实有种很恍然的感觉 。
那段记忆太刻骨铭心了 , 所以放进大脑里的抽屉并没有变黄褪色 , 只是你把它抽出来拍一拍 , 是能呛出眼泪的厚厚的灰 。
但你忍过先前的那一阵酸涩 , 再仔细去看那旧照片一般的记忆 , 发现你还是想看的 。
因为一一
“ 我很想她 。“ 孟宁笑着跟温泽念说 :“ 你还记得我妈的样子么 ? 我很想妇 。“
温泽念大约会永远记得那一天 。
那是 11 月 13 日 , 事后翻阅新闻的话 , 会发现全世界那天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 左不过是某领导出席了标经济论坛 , 标电影节颁奖礼顺利举办 。
可是那一天 , 孟宁在把往事藏了很多年 、 当成一块溃烂的疤后 , 第一次主动说起时央 。
她笑着说 :“ 我很想她 。“
那时天光从购物中心的巨幅观景窗里射过来 , 投射在地面的玻璃彩纹有种教堂般的光效 。 温泽念把购物袋递到另一只手里 , 腾空的手捏了捏孟宁的掌心 :“ 我记得
“ 我记得她眉毛是浅棕色 , 头发的颜色也浅 , 眉毛边有一颗小小的疮 。 我记得她手很巧 , 会织毛衣 , 还给我织过一条米黄色的围巾 。 我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御轻 , 像吹来一阵风似的肩膀抖一抖 , 然后捕着的笑意才绽开来 。“
“ 孟宁 , 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记得她 , 我也很愚妇 。“
孟宁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主动提起时央了 。
又或者她以为自己很多年后终于艰难的提起时央 , 会痛哭一场 。
其实不是 , 她只是细细碎碎跟温泽念聊了很多时央的往事 , 聊了很多她们共同的记忆 。 坐到温泽念车里的时候 , 透进来的夕阳照着她一边肩膀 , 她忽然觉得那样的感觉像秋天 。
固然带着很多的怅然 。
可你也已能看到其中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