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车了——我住院用的东西都在他们手里,病历本和开的那一大堆药用塑料袋拎着,还有拍的片子也在。医院的东西很显眼,杨舟看了一眼便道:“你生病了?”
他紧张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我太熟悉他了,他紧张起来的时候指尖总是会轻微颤抖。
“嗯,等下说。”我安慰他,“已经没事了。”
张尘涵看见杨舟,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舒悦也勉强笑了笑,说:“小杨你好。”
我说,别堵在门口啊,我家门口不罚站。
开门之后这三个人都跟着我沉默地了进去,我把舒悦给我的东西先放在沙发床上,然后对他们道:“谢谢……等明天我就把钱转过去给你们。”
张尘涵笑了笑,说:“真的没事,你太客气了。”
舒悦的眼神在我和杨舟之间转来转去,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尘涵眼疾手快地拉住胳膊,先发制人地说:“悦悦我们走吧,不是说好去吃饭的吗?”
“哦……好。”舒悦跑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别自己做饭了,太累了。就去前面的店里买点吃的,不行打电话给我。”
我说行。
他们两人走了,我舒了口气,现在总算是只用面对杨舟一个人了,刚刚那诡异的气氛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转过头,在灯光下仔细地打量杨舟。凑近了看才觉得他黑眼圈很重,整个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血色。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问。
“中午,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没等很久。”他闷闷地道。
“吃饭了吗?”
“没。”
“那你去外边儿买点吧,街前面那家卤菜店换了新老板,感觉比以前更好吃了,你带一点回来。”我平静地说。
杨舟看着我,微微偏着头,似乎在思索我话里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笑了笑,说:“我不走,就在这等你。不管我们聊什么,也是得先吃饭啊。”
他这才说好,点头出去。
家里不乱,多亏了张尘涵和舒悦这一对田螺情侣。我烧了水,把窗户都打开来透气,小黄不在——这次小黄还是寄养在王医生那儿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水烧开,然后灌进热水瓶里,从瓶子里数了一把我要吃的药,放在那儿等水变凉一些。
杨舟很快回来了,他打包了两份快餐,加了一份我们都很喜欢吃的卤鸭爪。我俩坐在桌子前,像是以前那样吃饭,只是今天什么话也没有说,可能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不知道杨舟是怎么从他家北京别墅里出来的,但我有一种直觉,他应该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给他的建议。
各退一步,这样也好。
他爸妈才没有继续关着他,他哥才对我说要我再和他好好聊一聊。
我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盯着塑料饭盒里的米饭发呆,过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压住胃里涌上来的一阵恶心感,捂着嘴跑到水池边干呕了几下。
“小然?”杨舟立刻放下碗筷走过来,他从背后环着我,手臂箍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打开水龙头,冲掉了我那些零零碎碎的呕吐物。
我吐不出来了,但感觉食道还是有着一种往上涌的抽搐感,杨舟拿了个杯子接了清水给我漱口,搂着我坐到沙发床上。
他跪在地上跟我说话,手捧着我的脸,问我:“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我说:“嗯,应该是没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咳嗽了,大概是吃的这些药会有不良反应,没关系,慢慢地就能不吃了。”
我伸手触摸到杨舟的脸,他朝我抱过来,双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背。
我说:“哎哟,别……抱得太紧了,没法呼吸了。”
他说:“就一会儿。”
我也回抱住他,闭起眼睛感受到他的存在。片刻后,我察觉到杨舟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我叫了他一声,他带着哽咽的鼻音回应我。我把他推开了一点,看见他眼角全红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滴落在我的手心里,甚至还是温热的。
“你……”我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意识到我的情绪也不太对。
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逐渐看不清杨舟的脸,只是感觉到他吻掉了我的泪水,随后一切的光亮又再次降临。我也亲了亲他,尝到了一点泪水的咸味。这一刻我忽然有一种神奇想法,那些堆积在我胸腔内部的致命液体说不定也是眼泪的一种。
哭着哭着,我俩忽然笑了起来。
我说,梨花带雨了,小羊。他说,那现在不是破涕为笑了吗?
我眷恋地勾住他的脖子,再一次认真地亲他,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些,我便不顾一切地闯进去。所有的一切交融汇合,我的感受,我的眼泪,他的感受,他的眼泪,全都化为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
他把我推倒在床上,又无缘无故地哭了起来。我说,别哭了好不好。他猛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好。
我们聊了很久。再一次的。
这次没有隔着电话,两人都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对方,说话的时候能够互相触碰。
杨舟对我说,他按照我的说法跟他爸妈承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