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走了。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动。
第一个动的是棘北歌。
他平静地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走进了屋内。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昏迷着的棘青雪一眼。
随着棘北歌的离开，所有人才开始陆续动了起来，李十三把棘青雪送进了小姐的卧室，齐天在安岚的面前低头捡起了那個黄金的护腕，然后拉着白衣的少女离开。
“我要杀了他！”安岚咬着牙冷冷说道。
齐天从来没有看到安岚有这么可怕的表情。
齐天一言不发，拉着安岚急匆匆地离开了城主府。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来找城主大人商量任何关于商陆的事情了。”齐天只是这样说道。
……
……
商陆平静站在飞翔的火鸟之上，在他身旁，是摘掉面具一袭黑衣的火鸟。
骷髅寨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你知道吗？”商陆在天空之上，突然自顾自地说道。
“我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火鸟平静回答。
“我喜欢看高尚的人变得卑鄙。”
“我喜欢看勇敢的人变得懦弱。”
“我喜欢看骄傲的人变得卑如尘土。”
“我喜欢看廉洁的人变得视财如命。”
“我喜欢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腐烂殆尽。”
“我喜欢看所有坚硬的东西都朽坏如泥。”
商陆望着前方平静说道。
火鸟低着头，没有回答。
火焰色的短发下是火焰色的眼睛。
“因为这些，都是我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商陆继续说道。
火鸟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商陆。
商陆的过去，是哪怕是她都完全不了解的事情。
自从她见到商陆那天起，这个少年就显得冰冷坚硬，在必要的时候残酷到完全不近人情。
“这个世界，高尚者并不配活下去。”商陆继续平静说道：“只有摧毁了自己底线的人，才能够在这个世界变得如鱼得水。”
“我的底线曾经被摧毁过一次，但从那之后，我开始变得强大，变得没有弱点的强大。”
“所以啊。”商陆平静注视着火鸟：“我希望摧毁你们的底线，这样，你们才会成为和我走到道路尽头的同伴。”
“我们将会一起变得强大，一起变得坚硬，一起变得没有弱点，然后。”
“一起挑战这个世界。”
火鸟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商陆平静说道。
“嗯。”火鸟简单点头。
她没有隐藏，甚至不屑于隐藏。
商陆平静笑了笑。
“但你是我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最在乎，也最喜欢的人。”他这样望着前方说道。
那座城市在他眼前慢慢浮现。
“我希望湮灭你眼中的那束光。”他淡淡说道。
“那是我最喜欢，又最憎恨的东西。”
“所以我想要熄灭它。”
这样说着，商陆从火鸟之上一跃而下，跃向了脚下的大地。
只留火鸟在飞翔的火焰大鸟身上，慢慢跪了下来。
她无声呜咽，美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泪痕。
……
……
棘北歌一拳砸在了坚硬的金属墙壁上。
血花在那一刻绽放。
然后是下一拳。
鲜血从他的拳头上滴落，地上也已经积累了一滩的鲜血。
这里是城主府最深的密室，甚至说连墙壁都是用坚硬的合金制成的。
棘北歌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密室，然后一拳就砸在了密室的墙壁上。
他的拳头上甚至没有包裹斗气，甚至没有调用任何保护的力量。
只是这样单纯地把血肉之躯砸在了金属之上。
一拳一拳又一拳。
棘北歌拼尽全力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与不甘，憎恨自己之前的软弱与退却。
最终，精疲力尽的城主大人独自跪在了满是血拳印的墙壁面前，双手紧紧抱住肩膀，低头哭了起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哭过了，上次落泪，还是他夫人去世的那个夜晚。
夫人死后，他没有再哭泣，没有再续弦，他已经打算好带着棘青雪好好生活下去，然后给棘青雪一个最好的未来与成长。
棘北歌原本已经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此时在这一天之内，变得无比黑暗。
棘北歌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密室里待了多久，直到最后，这位城主大人自己站了起来。
他处理了地上的血迹，换掉了身上沾血的衣裳，这一切都在斗气下焚烧变为灰烬，然后棘北歌沉默着走出了密室。
走出来的城主大人依旧锋锐而冷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十三已经等候在门外。
“城主大人，州府发来问询。”李十三双手奉上州府发来的公文。
棘北歌接过公文，拆开，一边行走一边观看公文。
这是州府对藏银谷事件的问询，以及对于天空旅团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