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 对不起呀。”王总像买早餐排队遇到熟人般探出身,向前面的赵大柱挤出个僵硬的笑。
刚才面对直播间里的儿们,他没有交待遗言的感觉, 这会有了。
因为这个歉,必须道。
能来伊国养老院的非富即贵, 最差家产也得上亿,除了赵大柱等老兵, 不用问怎能知道的。阶层决定气质,比如他和鲁建工, 早年都出身农村, 但现在呢,浑身贵气逼人。
常年高人一等, 有色眼镜不知道啥时候带上的,他看不管全身衣服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三位数的老兵。
尤其赵大柱, 明明是个粗人, 偏要穿西装打领带, 活像个归国华侨似的。
可现在, 他感觉自己就是条蛆虫,看到的只有身边的肉糜,而赵大柱,是只胸怀祖国河山的雄鹰!
赵大柱摆摆手,呲牙爽朗一笑:“啥对不起呀,黄泉路上, 咱老哥俩一起走。”
张美丽夫唱妇随, 笑眯眯补充道:“还有我。”
王总鼻一酸,差点当场嚎啕大哭。
他想起了结发妻,结婚的时候真穷呀, 最便宜的水果糖只买了二十块,可妻一点都不在意,照顾老人,洗衣做饭下地干活,两人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等到有钱的时候,她老了,刚过四十岁,半边头发白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家里请的保姆。
离婚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钱。
再后来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也一个不如一个......爱他。
人呀,活到现在才明白,真的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去。
赵大柱,比他幸福。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个人,不用一起走,送他一程就行。
酒吧老板王天胜默默走了过来,站到梁汝莲身后,他大脑大部分时间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简单的还能做出判断,稍微复杂点的不行。
单翔刚才说了,老的让给小的,干部在先百姓在后,男人站在女人前面。
现在该怎么办?
梁汝莲是艺人还是干部,他该站前面还是后面。
艰难思考了会,向单翔投去求救目光。
单翔拍拍他肩膀,把他拉倒梁汝莲前面。
梁汝莲任务比谁都重,她年轻身手最好,要对付冲进来的棘突份,如果真抗不到航母到来,还要负责带着病毒样本逃。
她是最后的希望!
只有把病毒样本交到国家手里,所有人死的才值得。
两长相相似的中年男同时站起来,他们是对双胞胎,和王天胜一样,在伊国安家了。
哥哥拉住弟弟,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
想来大概是以后家里就交给他了。
一五十左右的妇女站了出来,没人认识她,短短一天多天几十人,很多人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又一差不多年龄的男人,默默把要站起来的年轻小伙摁住,走了过来。
这些人,要说什么胸怀国家大义有点勉为其难,他们都是普通人,仔细看,身体哆哆嗦嗦,脸上写满恐惧。
可他们就站出来了。
可能为了那面国旗,可能明白要死了怎么都是死,也可能为了千山万水外的牵挂,想要家人平安幸福。
反正,他们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哆哆嗦嗦站了出来!
鲁建工没有,他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无声哭泣。
没有人怪他。
一共站出来九个人,加上老兵和梁汝莲,等于十五个人,按照每人能阻挡十分钟算的话,差不多够了!
天空传来尖利嘶鸣声。
一只归来的海鸟惊恐望着满地疮痍的沙滩。
美丽的沙滩变成了人间地狱,被烧成乌黑色的棘突份尸体,大大小小沙坑,空气弥漫着一股复杂的焦臭味道。
它的窝就在其中一棵椰树上。
树被烧焦了,变成根丑陋的黑柱,那曾经郁郁葱葱能够遮挡风雨的叶,没了,她还未孵出的孩,也没了。
海鸟低低盘旋,嘶鸣,她不明白发了什么,不过一个晚上没回来。
纷沓又急促脚步声传来,海鸟扇动翅膀,留下串不甘心的嘶鸣,飞向远方,她感受到了漫天的危险!
火焰熄灭了,天亮了,没有什么再能阻挡。
棘突份不用萨尔兹催促,争相恐后端着枪冲上来,他们的家人,还在睡梦中的父母妻儿,必须要活下来!
M8重机枪喷出一道道火舌,密集弹从他们头顶飞过,对准养老院楼顶,即使那里大概率没有人。
没有制高点,只剩一扇门,一扇不怎么牢固的门!
人一过万,望不到边,几千人也差不多,因为家人,所有的棘突份都来了,接近五千人,瞬间让开阔的沙滩变得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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