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衣某种伤心回忆,眼前再度浮现出那道朝思暮想的婀娜倩影,令其神情一暗,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固而苦涩,“大哥一语穿心,小弟……不知所言。” “你是什么人?又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苏禾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意气风发的江湖新秀,壮志凌云的济世高手,总而言之……你不该在这里养马。” 似乎听出苏禾的言外之意,柳寻衣心念一转,不答反问:“大哥又是什么人?威震天下的第一刀客,古道热肠的磊落英雄,似乎……你也不该在这里养马?” 闻言,苏禾稍稍一愣,沉默良久,方才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寻衣,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为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论在哪儿生活?怎么生活?其实都无甚差别。”苏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宇间浮现出一缕耐人寻味的沉思,“但你不同,你在世上并非无亲无故,亦非孤苦伶仃。” “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早已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休要忘记,你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苏禾毅然打断插科打诨的柳寻衣,严辞正色地问道,“如果你在这里聊度残生,你妹妹又当如何?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弃妹妹于不顾,苏某如何对得起‘大哥’二字?又如何对得起素未谋面的‘自家妹子’?” “这……” 柳寻衣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曾在无意间提起柳寻玉的事,竟被当时无甚反应的苏禾牢牢铭记于心。 难怪这两天苏禾总是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发呆,原来……令其寝食难安的根源是柳寻衣流落在外的妹妹,柳寻玉。 见苏禾因为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忧心忡忡,柳寻衣不由地感到一阵心里发暖。与此同时,他也被苏禾突如其来的质问搅得心神不宁,哑然失色。 不知不觉,相谈甚欢的二人渐渐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哥,我现已知道玉儿的下落,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正因为你知道她的下落,更要尽快与她相认。”苏禾神情一禀,义正言辞,“你若不急,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苦苦找寻?又如何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你们兄妹在世上别无亲人,岂能不好好珍惜?” “大哥多虑了,玉儿她……她现在过得很好。”柳寻衣讪讪一笑,解释道,“这么多年,她一直被云追月悉心照顾,衣食无忧,冷暖不愁。虽然我十分憎恶云追月抢走玉儿,却不得不承认,玉儿在龙象山的生活……远比跟着我忍饥挨饿,颠沛流离幸福的多。” “这些话是柳寻玉告诉你的?”苏禾狐疑道。 “不,是我……自己想的。” “寻衣,你从不在意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柳寻玉是你的亲妹妹,你认为她在意的又是什么?”苏禾眉头一皱,语气颇有不悦,“如果她和你一样,在意的是亲情和家人,在意的是你这位哥哥,而非高楼暖阁、大鱼大肉。那她在龙象山衣食无忧的日子……又谈何幸福可言?” “可是……玉儿早已不记得有我这位哥哥。”柳寻衣自嘲一笑,极力掩饰内心的酸涩,“她……又岂会在意大哥说的那些?” “简直荒谬!” 见柳寻衣妄自菲薄,苏禾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酒囊,直令猝不及防的柳寻衣一怔,错愕道:“大哥,你这是……” “寻衣,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能想明白,为何偏偏你看不透?莫非真是当局者迷?” 被苏禾劈头盖脸一通责问,不明所以的柳寻衣愈发糊涂,尴尬道:“大哥旁观者清,小弟……愿闻其详。” “为兄愚见,柳寻玉不记得你并非喜新厌旧的遗忘,而是……惶恐欲绝的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