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失望透顶,甚至会降罪严惩。
宋玉深知金复羽十分厌恶那些知错不改的人,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此,哪怕他的内心再如何胆怯,再如何不情愿,现在也必须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走到金复羽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态度诚恳地主动认错:“坞主,今日之事确是我一时糊涂,思虑不周……”
“江湖上都称你为‘神算子’,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却不料你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金复羽对战战兢兢的宋玉视而不见,径自走向旁边,并将手探出茶棚之外,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他的掌心,云淡风轻地说道,“蒙古朝廷派隋佐伏杀我,说明我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们眼中,我甚至比异军突起的柳寻衣更加棘手。因此,无论我杀不杀隋佐,只要他们打算向大宋用兵,就一定会继续找我的麻烦。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妇人之仁,惹天下英雄耻笑?”
“坞主教训的是!”
“你信不信,我放过隋佐,那些鞑子一定会认为我怕了他们,然后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可我一旦杀了隋佐,他们反而会对我心生忌惮,不敢再贸然挑衅,以免步了隋佐的后尘。”金复羽不睬若有所悟的宋玉,继续说道,“当然,你们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以隋佐西京将军的身份,蒙古朝廷即使为了维护体面,也不会息事宁人,必会伺机报复。但你们也不要忘记,我和洛天瑾不一样,金剑坞和贤王府也不一样。洛阳城在蒙古人的掌控之下,想躲麻烦自是不太容易,但静江府却深入大宋腹地,鞑子想报复?呵!如果他们来的人少,根本无济于事。如果来的人多,更无需我们出手,大宋官府自会有所行动。”
“明白了!”金复羽的教诲令宋玉茅塞顿开,脸色也变得愈发羞愧,“眼下,柳寻衣已经接手贤王府,昔日洛天瑾掌控的秦淮以北的江湖势力必将纷纷归顺于他。既然他现在风头正劲,我们索性避其锋芒,以秦淮为界与其南北对峙,分庭抗礼。如此一来,也能迫使青城、峨眉尽早下定决心,与我们同仇敌忾。”
“不仅如此!”丁傲连忙开口抢话,“隋佐再不济也是统领五万兵马的西京将军,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蒙古朝廷势必要找人付出代价。金剑坞出自中原武林,既然他们对我们鞭长莫及,那一定会将怒火转嫁于中原武林的其他势力,而且一定会选一个与金剑坞分量相当的势力,以图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效。如此一来,树大招风且身处洛阳城的柳寻衣一脉,无疑是最好的替死鬼!”
“不错!”冷依依道,“隋佐的五千兵马,一开始就是为锄奸大会准备的。换言之,柳寻衣和谢玄这些人,早就是他们的目标。”
“还有一个好处!”渐渐领悟金复羽的高瞻远瞩,宋玉的钦佩之情愈发溢于言表,“宋蒙两国多年来一直摩擦不断,中原群雄大都对如狼似虎的蒙古鞑子心存怨恨,当初以斩杀蒙人作为参加武林大会的上场资格即可窥见一斑。因此,一旦蒙军南犯的消息大肆流传,势必引起群雄激愤。坞主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隋佐,看似得罪了蒙古朝廷,替自己招惹了麻烦,实则是这桩麻烦早就缠上了我们,即使想躲也躲不开,坞主只不过是顺势而为。更重要的是,坞主可以借此机会,稳坐‘中原武林高举抗蒙义旗第一人’的宝座,必能极大地提高金剑坞的江湖威望,笼络天下英雄的敬仰之心,其风头、其影响、其价值,丝毫不亚于真正的中原武林盟主,更胜于昙花一现的柳寻衣。”
“没错!”董宵儿不甘示弱地开口恭维,“坞主的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岂止是高明?简直是神策。柳寻衣、谢玄、腾三石之流必定望尘莫及!”
听到宋玉、丁傲、冷依依、董宵儿争相讨论,金复羽终于朝他们投去一道正视的目光,此举亦令宋玉几人如释重负,纷纷暗松一口气。
然而,尚未等他们继续表现自己的睿智,金复羽已将插在隋佐心口的冰心剑缓缓拔出,而后又“铿”的一声深深插入地面。
剑身颤动,发出阵阵金鸣,令刚刚踏实几分的宋玉四人再度心头一颤。
“今日连杀人这种小事都需要我亲自动手,你们莫不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金复羽缓缓扫视着宋玉四人,意味深长地劝道,“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言尽于此,金复羽蓦然转身,抬脚朝茶棚外走去。
见状,石镇山和温廉赶忙撑起油伞追了出去。
四处漏雨的茶棚内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宋玉四人,以及五官狰狞,死不瞑目的隋佐和八具支离破碎的残尸。
“坞主,俘获的兵马如何处置?”在金复羽登上马车前,温廉急匆匆地问道,“仍有两三千之众,而且大部分不是鞑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闻言,金复羽欲上马车的动作稍稍一滞,同时朝温廉投去一道讳莫如深的目光,却久久未发一言。
“嘶!”
金复羽的眼神犹如一柄利刃直插温廉心底,令其不寒而栗,瞬间意识到自己错口失言,当即脸色一变,连忙改口:“伏杀坞主,罪无可赦,这些人一个不留!我和石镇山马上安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