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瞎了一只左眼,少年觉得自己还能继续作战,但脑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剧烈阵痛,让他甚至连站起来都异常艰难。
他猜想或许自己不仅仅是瞎了一只左眼,那还残留在眼眶中的异物许是让自己脑子也伤了,不然何至于此。
可瞎了一只眼不代表听力失去,至少片刻前他就听到同伴们撤离的喊叫声,他也很想拿起弓箭再转战到别处,但那左眼中的异物却总是在阻拦他,甚至于还压迫着右眼,让右眼也只能模糊的看清周遭景物。
对于被舍弃在此处,少年并没有因此感到懊恼,先前张哥就曾说过,一旦上了战场,只要你受了伤,除非结束战斗,不然谁也顾不上你。
而对于正在激战的现在,受伤,那也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左眼刚瞎时,敌军每次射来的火炮发出的剧烈响声,都会让小胡为之颤栗,虽然并未射在身上,但光是听到这些声音,他都感到疼痛。
好在自从其余人撤走后,敌军的火炮声也逐渐稀疏了下来,小胡知道他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人已经撤离。
而减少至逐渐消失的火炮声,也减缓了少年的疼痛,至少现在他很想尝试站起来,拿起弓箭,追随着同伴们战到最后一刻。
毕竟,同样是死,死在最后的厮杀中,也好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怀揣着这最后的信念,小胡咬紧牙关,松开左手任凭眼眶中的血涓涓而流,模模糊糊的景象中,他伸手抓起弓箭,而后奋力站起了身。
同伴们已经撤离,因而敌军对城楼上的攻势也趋向于结束了,至少此刻这里还是安全的,先前少年便听到了城门被破的消息,于是他踉踉跄跄的跨过一具具死尸,向着最近的南面马道走去。
只是刚走出几十步,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吼声却让左眼阵痛了起来,小胡咬紧牙关,扭头向后看去,仅剩的右眼中所看见的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那残破的城垛上,此刻搭着几架冒出头的云梯。
看见云梯的一瞬间,小胡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凝滞了一息。
顾不上许多,他朝着远方的城楼极尽所能的嘶吼了起来:
“快回防啊!他们要爬城楼攻城!!!”
这奋力的吼声牵动着脸上的肌肉,于是让那伤情严重的左眼再度撕裂,鲜血迸射而出,剧烈的疼痛让小胡浑身发颤,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是又喊了几声,但于此刻喧闹的战场而言,少年的呼喊就像是落入汪洋大海中的一滴雨水,只会被吞没,绝不会掀起丝毫波澜。
“可恶!他们是要从城楼进来啊!!!”小胡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拼尽全力克制着疼痛,迈着大步朝前狂奔,他要跑过去报信。
但这剧烈的动作却让他在跑出十几步后便眼前一黑,眩晕感让他“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小胡晃了晃脑袋,甩落一脸的血珠,待扭头时却看见城垛上又多了一堆云梯,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听到了敌兵在攀爬的声音。
“来不及了”
绝望像是潮水一般淹没过来,小胡手撑着地挣扎起身,扔掉了手中的弓箭。
“噌”的一声。
他拔出腰间的刀,独身向城垛走去。
城墙下,由羊马墙外带进来的云梯正不断架上城墙,事实上在射击城楼之时,焱军便已经准备在压制敌军火力后行登楼之事。
当初在安阳郡一战中,秦泽便深知瓮城之险,而对于今夜的南泽攻城战,金家在这最后之地势必要以重兵把守,并且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在瓮城中予以己方重击。
因此他早已下令,在取得正面优势后,便立刻登城!
而敌军的撤离,更是让焱兵们加快了动作,至于那针对瓮城门的攻势,不过是佯攻罢了。
只要上得城楼,便可直接从上方一路杀入,这才是他们所要做的事。
正如此刻,城墙上已经攀满了焱兵,爬在最上面的焱兵身着重甲,口衔短刀。
名为“先登营”的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尽城楼之敌,为后方兵马创造更好的登城环境。
“上上上!”
急促的喊叫声中,爬在最上面的一名焱兵抬头看向城垛,那梯子上却突然显出一双沾血的手来。
“给我去死!”
小胡满脸血污,带着一脸狞色用尽全力往外推着云梯,但这架梯子上却挂满了人,即便他用尽全力也仅仅抬起了一寸。
焱兵脸现怒色,当下就加快了脚步,最后更是手脚并用,不过一两息时间,他便要翻入城楼。
小胡心中惊慌,只能拿起放在城垛上的刀迎面斩去!
“锵”的一声响!
却是这焱兵在刹那之间取下刀,反之砍去。
小胡手臂一震,虎口传来阵阵酥麻,身子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敌人除了火器凶猛之外,近战竟然还如此之强,小胡顿生一股绝望之意。
这样既凶狠又强悍的敌兵,拿什么跟他们打?这样的他们杀入城中,南泽怕是要血流成河,届时多少百姓要死于屠刀之下。
而刚一站稳,一道漆黑身影已经跳进城楼,正是那身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