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订了你的位置,愿意一起吃饭吗?”
时青禾走到韩嘉榆身边时,特地问道。
听时姐这么问,时冬暖诧异,脱口而出:“难道韩先生本来不跟我们一起吗?”
他先看着时青禾说,随后又转向韩嘉榆,等待对方回答。
“可以一起。”韩嘉榆淡然道。
“哈?”这回诧异的人轮到了时青禾,她微张嘴,难以置信,“你真接受跟我们一起吃饭?”
“嗯。”
“韩嘉榆?”时青禾嘴唇开合几次,还是词穷,“啊?韩嘉榆?”
“……嗯。”
“你好,韩嘉榆。”时青禾抱臂揶揄,“我们公司也有一个韩嘉榆,那货受不了别人吃饭吧唧嘴的声音,从来不和任何人一起用餐。”
“……”
“由于没人亲眼见过他当众进食,我们合理怀疑他其实是机器人,能量来源靠充电。韩先生,你怎么看?”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韩嘉榆面不改色,“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一下吧。”
“好啊!”时青禾一手插兜,另一手勾着儿子的肩,边往店里走边说,“作为回报,这一餐就你请客吧!”
两位“长辈”互怼时所说的请客,时冬暖其实没有放在心上。
时青禾的性格,堪称“豪爽”二字的具象化。说话大大咧咧,举止不拘小节,掏钱包时也从不含糊。
他自然而然认为,出手阔绰的时姐,不会真为难手头拮据的韩先生。
尤其这一餐吃的还是比较昂贵的omakase。
Omakase是日料中比较经典的方式,没有菜单,全程菜品由主厨发办。这种形式惊喜且自由,因而对顾客数量要求较高,他们预定的这家店,用餐时段接待不超过六名食客。
考虑到韩嘉榆的特殊情况,哪怕没预先确认是否会一起用餐,时青禾也干脆直接包了场。
食材的选用都很讲究,基本都是新鲜空运,且源产地审核严格。
一餐下来,连吃不惯刺身的时冬暖,都对搭配鱼籽和黑松露的铜蚝,以及鲜甜如糕点的海胆念念不忘。主厨见他长得可爱,还破例给孩子多送了各一品。
待三人酒足饭饱,服务生拿着pos机过来清账。
韩嘉榆自然地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被时冬暖眼疾手快按住了。
韩嘉榆:“嗯?”
时冬暖目瞪口呆,“韩先生你真准备付钱?”
“为什么不?”时青禾插话。
时冬暖莫名其妙,“为什么要?”
时青禾:“嗯?”
时冬暖:“嗯??”
僵持几秒,时冬暖先开口,“实在不行,我来付钱吧?”
时青禾:“为什么要?”
时冬暖:“为什么不?”
时青禾:“嗯?”
时冬暖:“嗯??”
语言在这一刻失去了功能。
母子俩聊了几句话,就跟聊了几句话一样。
还是韩嘉榆思路清晰,主动问时冬暖,“为什么你不想让我付钱?”
“因为……”时冬暖语塞。
几日前出街试图买单被频繁抢断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曾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韩先生,接受不了被人救济的落差。
就算是家境富裕的时冬暖请吃饭看电影和买手表,韩先生哪怕瓮尽杯干,也要自掏腰包维持年长者的体面。
时冬暖犹豫,说出“韩先生太穷了”这种理由,会不会让尊严感极强的对方下不来台?
但此时韩嘉榆和时青禾都盯着他看,表情都不解,都在期待他能给出答复。
时冬暖嗫嚅几下嘴唇,还是坦白,“韩先生不是……破产了吗……”
韩嘉榆:“嗯?”
时青禾:“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一个写着“我破产了?竟有此事?”,一个写着“你破产了?尊嘟假嘟?”
时冬暖左看右看,意识到不对,“难道不是吗?”
时青禾便解释,“冬冬啊,是这样的!韩嘉榆和妈妈是合伙人,他算技术前台,妈妈是运营后台。从我们行业地位与收入来看,前台比后台只高不低。”
时冬暖近来的生活水平没有丝毫下降,证明时青禾的收入毫无影响。
既如此,理论收入比她更高的韩嘉榆,没道理单方面破产。
“所以韩先生根本就不穷?!”时冬暖大惊,“那他为什么要搬进我们家?”
时青禾看了眼韩嘉榆,“这个可以说吗?”
韩嘉榆点头。
时青禾:“因为他房子被烧了。”
云淡风轻地说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时冬暖想起什么,又追问:“妈妈你当时说,韩先生遇到了困境才寄住我们家,是指房子被烧这件事吗?”
这还是说不通,毕竟时青禾刚说过韩嘉榆没有经济压力。
哪怕房子被烧,也不至于沦落到寄人篱下。
时青禾又看了眼韩嘉榆,“这个可以说吗?”
韩嘉榆点头。
时青禾:“因为他有厌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