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喧腾能闹出彻夜的气势。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曲终人散之际,肾上腺素消减,退散的人潮才显得疲惫。
时冬暖倒是不累,打铁花看完回家,在路上还和韩嘉榆叽叽喳喳地畅聊。
好像浑身有用不完的牛劲儿。
到达民宿,二人顺势分开。
时冬暖注意到时青禾选定的那间房已经关了门。
门缝却暗,没有灯光,应该已经就寝。
时姐怎么回得这么早?
而且这个点就已经睡了?
时冬暖有些不安,掏手机给时姐发了条消息。
门内传出手机的振动声。
随后是时姐虚弱的呼唤:“冬冬,你在外面吗?进来……”
时冬暖听得心惊,连忙推门而入,按亮壁灯。
室内灯光昏沉,衬得床上的女人脸色也苍白起来。
“妈妈,你怎么了?”时冬暖扑到床边,声音颤抖。
“冬冬,唔,”时青禾疼得闷哼一声,“妈妈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跟我逞什么强!”
“真没事,就是吃撑了。”
时冬暖:“……”
冷静听完前因后果,虽然滑稽,时冬暖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时青禾是个克制的职业女性,讲究身材管理,对饮食把控得很严格。
但再严苛也终究是凡人,总有难以抵御诱惑的时候。
难得过年得假放松,时青禾这个吃一口那个吃一点,不知不觉吃多了,也很合理。
就像时冬暖连续一周专业课背书,考完试后放纵看漫画,等书合上,天已经黑了,才想起自己整天都没吃饭一样。
奈何此时是年关,民宿未备胃药,地址又偏,时青禾没叫到跑腿买药的服务,所以才默默忍着胀痛。
幸而时冬暖回得及时,当即搜了周围最近的药店,汉服都没换就即刻前往。
他还是运气好,赶到药店时,店家差一点打烊。
买到需要的药品后,时冬暖便小跑着原路返回。
别墅区街道入夜冷清,只有两边人家的窗户映着灯光,溢出些许欢声笑语。
倒显得这光线闪烁的主路,更加萧条阴晦。
年久失修的路灯接触不良,发出噼啪的响声,灯光忽明忽暗。
时冬暖难免胆怵,不由得加快跑了段路。
等累了缓下来刚走几步,他就在自己的步伐间隙里,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心被猛地一提。
又怕是自己多疑。
随后加速跑了几步,再试图放慢步伐。
身后的脚步声频率相似,亦步亦趋,很明显确实是在跟着他。
不知来者何人,也不知目的何在。
时冬暖不敢打草惊蛇,只尽可能往居民区的大路走,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求助。
危难之际,人本能会寻求自己最信任、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在这关头,出现在时冬暖脑子里的选项,先是母亲时青禾……
几乎并列地,浮现韩嘉榆的名字。
毫无犹豫,他将电话打给了韩嘉榆。
那边很快接通,男人略显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时冬暖勉力维持着理智——
求助电话的第一句,很重要。
既要让对方意识到不对劲,又不能让尾随者警觉。
他艰难咽了下口水,思忖片刻,终于开口:
“小舅,说好来接我,怎么还没看到你呀?”
声音听起来依旧元气,带着撒娇之意,似乎并未察觉危险靠近。
却莫名其妙第一次使用了“小舅”的称谓。
对面的男人果然敏锐,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声线沉下去:
“你在哪里?”
时冬暖环顾四周寻找标志性建筑,“我们回来路上经过小孩放摔炮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我现在就沿着这条路往下走。”
“继续说话。等我。”
低沉的声音令他安心。
听筒那头传来窸窣动静,说话的人显然已经动身。
时冬暖刚舒一口气,举着手机继续佯装通话,身后的脚步声却骤然加快。
尾随的那人居然追了上来!
时冬暖吓一跳,回头,只见跟踪自己的,是一个块头极大的壮汉。
壮汉外披羽绒服,却开敞着穿,在大冬天露出里头的单薄背心,勉强勒住其丰硕的肌肉。
故意炫耀身材的穿搭,却看得时冬暖忍不住表情扭曲。
他刚想跑,那壮汉竟直接莽上来,贴着他身体站着,企图跟他说话。
时冬暖本能躲闪,不愿被对方触碰。
不知不觉间,他就被这尾随者逼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毫无灯火气的死巷,更令身临此间的人心惊肉跳。
那壮汉挤出油腻的笑,故意将手臂撑在他两侧的墙面,将他的身体整个圈起来。
“你要干什么?”时冬暖退无可退,厉声警告,“首先我小舅马上就到!其次只要我喊,周围的居民都能听见!”
“你误会了小弟弟,我不是坏人。”壮汉佯装亲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