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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孟冬十月,寒风凛冽,霜雪塞道。

夜色昏暗,自山腰下望,整个贺家村无星点灯火,已然是陷入幽沉的梦境中。

此刻,贺疏弦背着一个人在雪地上疾行,一直回到院子中,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可她并没有放松太久,将那山林中捡来的女人放到床上,连烛火也没有点,便匆匆忙忙地跑到厨房中烧热水。

那陌生女人身上旧伤开裂,先前遇见的时候已经简单处理过来。可风重雪寒,她栽在雪坑中不知多久,不知道会不会得风寒。目前来看没有发烧,然而接下去便不确定了。如果生病了,又不知会花费多少金钱。

想到金钱,贺疏弦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阿娘当初给她留了金钱,可哪里花得过来啊?房屋破陋了得修不是?没粮米了得买不是?最最重要的是笔墨纸砚,她这指头一松又不知道多少流出去了。村中人每每见了她都要打趣,说等她考中进士光耀门楣。但——贺疏弦低头一看,被勒紧的胸脯,她能踏上科场吗?查出来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她有时候会去山中打猎,换些钱财,一个人的日子倒是能逍遥自在。可多余的善心,却没有太多金钱来补贴的。只是要她见死不救,她也过不了那关。贺疏弦漫不经心地想着,腿脚很是利索。没多久就端着热水回到屋中。可才迈步,就听到“咚”一声响,以及一声警惕的“谁”。

贺疏弦很是习惯黑暗,只要不读书,她从不在夜间点蜡烛。此刻思忖片刻后,她将热水摆在桌面上,摸索着取出蜡烛点燃。昏黄的烛火慢悠悠地散发着一团光晕,驱走黑暗。贺疏弦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立在一边,凝望着床上渐渐苏醒的女人。

先前在山林中贺疏弦也没仔细看,这会儿就着烛火瞧着女人。面颊苍白病态,双瞳剪水,仍旧是美得不可方物。贺疏弦觑了片刻,便收回无礼的视线,低声道:“抱歉。”

女人没说话,在贺疏弦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暗中打量。烛火边站着的少年身量不高,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可面如冠玉,双眸灿若晨星,端是一副好气度。其实在少年救她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她趴伏着的背脊,可不像是小郎君呐。

“你还好吗?”贺疏弦的声音清润。

女人默默地点头。

贺疏弦正准备将毛巾拧干递给女人,可倏地想起“男女有别”来。她住在村子半山腰,与村中人往来不算热络,下山几趟,都是风风火火的,不会跟人长久待在一起,时常忘记了些“禁忌”。她面色微微泛红,轻声道:“小娘子若是无事,贺某便回避了。”

女人没吭声。

贺疏弦也不在意。

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也没想太多,脚步一转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她这山间小院是自个儿改造的,算上厨房一共四间,在整个贺家村也算是阔绰了。天知道,为了住得舒服些,她这断断续续忙活了快三年。那小娘子运气好,若是早半年出现,可能留给她的是半漏风的墙面,享一回雪满山中“贫士”卧的困窘。

贺疏弦醒得早。

雪已经停了。

她抬眸看了几眼檐角垂下的冰棱,愉快地将练武抛到九霄云外。

她煮了一锅粥,随便地扒拉点盐丢进去,才冷不丁想起昨夜从山中捎回个人。

阿娘的厨艺好,可她没学到半分,反正她的要求也不高,得过且过。

但昨夜那女人……就算只是惊鸿一瞥,也能瞧出她出身不凡,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虽不知怎么流落到山中,可云端的存在,总不好与她一道踏入尘泥里。

贺疏弦重新弄了碗肉粥,又煮了两个鸡蛋。

她不会养鸡鸭,家里的鸡蛋都是用一条野猪腿跟山下的阿嬷换的。

还没怎么吃,用来招待 “客人”,应当足够了。

贺疏弦端着早食入堂屋的时候,女人才醒。

她屏息,轻轻地敲门,直到一声“进”传出,她才半梦半醒地推门踏入屋中。

但是旋即,她便意识到不对了,她怎么就能迷迷糊糊走进去呢?

她火急火燎地缩回腿,屋中又传出一道:“来扶我一把。”那语气端是自然,想来被人伺候惯了。

贺疏弦手指压着门框,听语气并非是病重不能起。她提醒自己“身份”二字,半晌,才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低低的笑声入耳,仿佛羽毛扫过铃铛,拨出清越的响声。

“男女?”

贺疏弦面色绯红:“我去山下请婶婶来。”

女人笑吟吟道:“小……郎君昨夜背我时怎么不念这句话?”

贺疏弦正色道:“事有轻重缓急,那是应权通变。”

屋中人又笑:“行了,贺小娘子快来帮我一把。”

贺疏弦:“……”她抿了抿唇,迈着僵硬的步伐入了屋中。她阿娘也没跟她说过怎么处理这些事情。要是被人识破身份怎么办呐?要如何塞住她的嘴?她呆愣愣地走到床前,觑见女人左臂的血迹,瞳孔骤然一缩。“伤口又开裂了?你怎么不提?”她匆忙跑去找药箱。女人唉了一声,手指只从粗布衣角滑过。

贺疏弦懂点药理,打小她阿娘便让她练武。原本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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