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猎户不好相与。中年人有了判断,见小厮们还想上前跟贺疏弦打成一团,他黑着脸说:“回去!”可等他们起身往山下走的时候,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不动声色地将去路一堵,不让他们走动。
中年人不耐烦地开口:“滚开!”他伸手去推搡挡路的,可手一伸出,就听见咔擦一声响,被人活生生地扭断了,顿时一道杀猪般的惨嚎传彻云霄。“你、你、你——”
贺疏弦松开惨叫的中年人,将他甩到一边,她阴冷的眼神落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厮身上,一边擦拭手指,一边慢条斯理地问:“是谁家的?”
小厮被吓得心胆俱寒,没想到村里猎户这般豪横,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动手打人。他双股战战兢兢,结结巴巴道:“是、是戴、戴——”
贺疏弦心中了然。在安阳县这么霸道的“戴”,只有一个,那就是县令戴璞。他本人贪财好利,独子也是恶名在外,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贺疏弦知道自己惹了事,但人家都上门来了,就算她跪在地上求饶,“事”也不会跟着走。官要民的命,哪里还用罪名,直接一个“莫须有”,她动不动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贺疏弦又问:“戴成业怎么找上来的?”她都不曾与戴成业碰过面,好端端的,那贪花的恶棍怎么会将念头打到云希音的身上?是谁传的消息?村中闲汉?还是其他人?
小厮都快被贺疏弦的冷厉残酷吓死了,生怕自己也被打出猪叫。他是贴身伺候戴成业的,知道事情的缘由,倒豆子似的将事情说出,把宋归仁给供了出来。
“啊?是宋三郎?”
“咱们村那个宋家?疯了吗?”
“他不是在县学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贺家村的村民议论纷纷,脸上愤慨之色更甚。
贺疏弦连连冷笑,记下宋归仁的名字。他们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没想到宋归仁还能龌龊到这样的地步,这个仇不报,她就不是贺疏弦!贺疏弦平日里一团和气好说话,但遇到事儿从来也不知怕的。
“小贺,这帮人打算怎么处理?”关切的询问声传来。
“交给我吧。”贺疏弦还没回答,里正便捋着胡须来的。他的身侧是他家三个郎君,随后乌泱泱的一群,尽是贺家的部曲,一个个眼神凌厉凶煞,像山中喋血的恶狼。
贺疏弦抬眼看里正:“叔公?”
里正朝着贺疏弦和蔼地道:“放心吧。”他只一抬手,部曲便一拥而上,将那群戴家的仆役尽数押下去了。
戴家仆役被带走后,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了。贺疏弦在家门外理了理衣襟,等到面上一团郁色化开后,她才敲了敲门:“云娘,是我。”
云希音在院子里早听到外头的动静,见闹哄哄的喧哗声消失了,大黑也不叫了,才放心地打开了门。她一把将贺疏弦拉入院子中,掩上门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声音太细碎,她听不大清楚。
贺疏弦露出一抹和气的笑容:“没事。”
云希音可不信她的话,双手环抱,拦在贺疏弦跟前:“那么大动静的,当我耳聋呢,别搪塞我。”
贺疏弦见云希音执意要知道,犹豫片刻,便一脸坦诚地告诉她宋归仁以及戴成业之事,只是略过其中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那宋归仁也忒不是人。”贺疏弦得气性又起,恨不得提枪去结果了宋归仁。他怎么做到将人往火坑里推的?!
“别气坏了。”云希音抚了抚贺疏弦,又说,“那你准备怎么办?”在安阳县,县令可是算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贺疏弦一介布衣,拿什么同安阳令斗?
“他们既然这么打算了,退步也没有用。”贺疏弦知道自己的莽撞,可不管她怎么做,都没人会替她讨公道,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动手呢。“那些人被叔公带回去了。”
云希音低喃:“里正么?”里正虽然是杂任,可也不是白丁能当的,至少是个勋官。贺家村处处透着神秘,难不成此“贺”是“贺延秀”的“贺”?
贺疏弦说:“事情是戴成业、宋归仁招惹的,他们到来之前,那些杂役暂时无恙。”
云希音眨眼:“你还打算对他们动手?”
贺疏弦理所当然道:“祸患之源,总要除掉的。”她也没心思去村学教书或者在家等待了,带上云希音只往里正的家中去。贺家村宗族强盛,里正家自然是豪强富户,他在安阳县也有大宅,不过平日里,里正都留在村中。
云希音是头一次到里正家,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家的奴婢部曲,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贺疏弦早习以为常,她见到里正就询问如何处置那行人。
里正笑眯眯地望着贺疏弦、云希音,越看越是满意。在贺疏弦重复一次后,他才道:“咱们这边多山岭,有山贼出没劫掠几个富贵人家的仆从,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疏弦拧眉:“那戴成业呢?”
里正瞪着她,语重心长道:“大郎啊,戴成业是戴璞的独子,他会追查到底的。”
贺疏弦冷哼一声,说:“只要戴成业贼心不死,迟早会再来。”
里正眼中闪烁着精光,他问:“那你准备如何?”
贺疏弦不假思索道:“让那仆役给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