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丰沛,漫过了马匹的脊背,河面上飘荡着楚大纛。战火烧灼之后斑驳,不能辨是前军还是中军还是侧翼。
楚国伤亡惨重,遭遇了惨败。
寿春王宫,昭蓉头晕目眩,“项燕到底怎么回事?!”
楚侍急步送来密函,看到一地的陶器碎片,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夫人,这是,这是老令尹派去跟在项氏旁的密探传来的消息。”
昭蓉扯开。
豆蔻染成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中。
“不可理喻!一个秦国公主还敢留下项渠的儿子。”她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便就别怪我了。”
景巫的女侍从梁柱后赶紧躲开。
楚国首战失败的讯息从淮水一带散开,没到黄昏就传到了淮阴。
韩信才从外卖了猎货回来。
他刚刚踏入家门,一片狼藉,半张木案被劈成两张。
韩信额上发寒,他旋即从房梁上取出那柄家传多年的长剑,剑柄已经腐蚀了锈铁,而刃还是泛着亮光。
又奔到侧屋查看一番,心中焦急,当即喊了两声妻子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
屋中空无一人,他的妻子,儿子,岳母都失踪了!
夜幕降临,四下安静,唯有鸟雀啾鸣。
一辆马车急速朝着城父的方向奔去。
“你究竟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阿鹦护着怀中的孩子,第三次问。
起先,阿鹦被吓坏了,自从永安公主的老师与她见面之后,她经常早出晚归,又好像为了表面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于是重复着那种贵族才会做的‘闲事’——坐在窗边看月亮。
直到这一天,永安公主出门就没再回来。
阿鹦以为她暴露了,这些杀手打扮的人是来抓她。
正当阿鹦咬紧牙关,绝不吐露半点关于永安的行踪。
带头的人对她却很是客气。
“姑娘啊,您只管同我们先暂避几日。”驾马的男人似乎是受不了小妇人喋喋不休的问题,终于一并开口回答了她。
“你这口音不是楚人。你,”阿鹦灵光一现,拨开车帘,冲那人道:“你是秦……”
——秦国人。永安公主派来的人。
呼之欲出的答案。
驾车之人正是卢衡。
卢衡从哀牢谷跑了出来,当即就接到了沈枝从淮水来的信号。
他压低了头上的斗笠,遮去略微发青的眼。
“姑娘放心。诸事毕,我们会将姑娘与家人一并送回家中。”
“为什么要这时候让我们离开淮阴?”
“楚国首战败于秦。恐有人对殿下不利,误伤于姑娘。”
阿鹦心下稍安,哄了哄怀中的婴孩,“那我夫君呢?”
“李大人会亲自此告知于他。”
此时,原本以为是犯了大事而面色青白的阿鹦母亲终于缓了一口气,听到李大人,她刹那又紧张起来,秦国灭掉魏国之前,新到任城父的长官好像叫——李斯。
阿鹦也不免问,“李大人?”
卢衡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并不知道李贤的身份,话本来已经说多,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那位与公主同行的大人便是李贤。”
“……公主?”
阿鹦握住母亲的手,“当年阿母想要收留的那个阿姊……其实是秦国的公主。”
老妇人这才恍然大悟,叹道:“难怪。难怪你爹会活着回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啊。”
卢衡没想到嬴荷华会记得收留于她的恩情。毕竟嬴荷华在三晋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掌锢威胁韩王,于龙台宫前射杀韩仓,在关隘屠了三千魏人,小小年纪所行所为就皆以狠辣果决着称。
她大概唯一的仁善就只给过张良。
而阿鹦是韩人。
以至于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才将他喊去保护阿鹦的家人。
与这条路相反方向的路上。
韩信手里执着剑,心里慌乱,神情十分紧张。
一路上斑驳的血!
直到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其实韩信到的时候,已经快要结束战斗。
昭蓉的人没想到嬴荷华身边到了许多秦国的杀手,楚人渐渐落于下风。
韩信看到许栀背对他站在空地前,而她身后一个黑衣人骤然聚到她附近。
“姑娘小心!”
韩信剑锋指向,挑开那人。
剑尖离那人胸口不过数寸,他只要再轻轻往前一送,便刺入了心脏。
那人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韩兄果是好手。”
他蹙眉,“许先生?”
韩信再回身,他后颈已被剑所指。杀手见是‘楚国人’,又与他们的大人交手,正要劈下刀刃!
韩信极敏,迅速挥开锋,与许栀的声音融在一起。
“住手!”
利风刮过,韩信的剑刚好停在她眼前一寸。
四五把刀瞬间抵在了韩信身周。秦人迅速踹到他的膝弯,“大胆!你这小子竟敢对殿下不敬!”
殿下?
韩信趔趄一步,以为殿下是指许栀的哥哥。
正当他蹙眉,便听到女子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