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情况,对许栀来说,胡亥死没死对她影响不大。
“你要是能做干净也好。既然是抱着想给我清净,最好别没事找麻烦。我没空给你收拾烂摊子。”
她顺便看了眼外面,眼睛扫过李贤,捕捉到了他的微笑。
许栀顿感不妙,胡万的芙月殿不像芷兰宫独立在外,没有令牌纵他武功再高也进不去咸阳内宫。
她微微坐起身,撑着手肘,假装不在意:“你做事该没这么莽撞。你既然进得去,难道还怕出不来?”
他想,这算是她对他足够了解之后得出的结论。
“若无公主的车,臣便在王宫的狭道待一日。”他回答。
许栀道:“你倒是说得轻松。宫里当真排查起来,牵连到你家里人,监察何以解释?”
李贤依旧不能立即理解,他这样的人很难将她这句话当成关心。
他更是脱口而出,“现在这情况,公主当乐见于此。”
“好心当成驴肝肺。”许栀蹙眉。
他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勾了抹笑,仰身往后靠,“公主若想问臣和胡姬说了什么,倒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公主那些礼遇的招数在臣这里并没有大作用。”
许栀笑了笑。
“监察说得不错。”她立身,“你和你父亲怎么样我的确不甚担忧。但令兄是个忠贞之臣,他要是因你连带着出了意外,我将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最后这八个字令李贤不可避免的一怔。
她就这样轻飘飘的说着自己对他人的关切。用词之重,令他感到厌烦。
从前她这样说话他会回击。然而偏偏这回,她所言之人是他的大哥。
她许是有意的。
马车出了王宫很久,已经快到了咸阳闹市街巷。
她见他还是不说去见胡姬谈了什么,已经失去了耐心,却还是保持着良心的把他送到了街口。
“公主,已至丰巷。”说罢,侍从自觉退避。
许栀望着他,略抬下颚,示意他可以下车了。
李贤忽作难色,捂着自己手臂上还没干涸的伤口,望着她。
“刀刃恐怕有毒,然臣的伤,不能让府中的人知晓。”
许栀瞥了他胳膊上的伤一眼,“上回你便是这样骗我。”她扭过头不再看他,短促而简短道:“下去。”
“上回是何时?”李贤佯装失忆。
他又换上那种神色,她也并未有大动作去催他,呵呵一笑,“在邯郸的时候,有人说自己重伤,力气小得连酒壶都提不起来。可结果呢,他半夜还能跑出去杀人。”
李贤垂下眼睫,覆住高深莫测的黑色眼睛,“可如今臣的伤尚在流血。”
许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这种话。
他一发现她往他这边瞧了两眼,立即将委屈的表情在脸上做了九分满。
不得不说,他那张脸一旦想要真心实意的去骗人,还真能骗得挺真诚。
只见他松开捂住伤口的右掌。
李贤臂上的伤口很深,几乎见骨,衣服边缘红中透黑。
“……你,”她皱起秀气的眉,“说这么多废话都耗了小时。”“你随身所带的药呢?”
许栀顺手准备在他衣襟里翻,手刚放在他胸口前,蓦地一顿,立马用最快的速度缩回来。
“你自己找。”
他压下笑意,依旧垂眸。
“难道公主希望臣变成残废吗?”
……许栀瞠目结舌。他是怎么做到上一刻做着闯入王宫杀人这种诛九族的勾当,下一刻就能装得委屈万分。
许栀没理他。
他沉默一会儿,很是艰难的,抬起受伤的胳膊,往自己的右衽,“臣拿不出来,”
这种死皮赖脸的话,只有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
许栀剜了他一眼,“你别给我装独臂杨过。”“你还有只手呢?!”
“杨过,那又是谁?”他一顿,声音低了不少,兀自将药从怀中拿出来,“胡亥也不好杀。我的确没什么用……”
从这个‘也’字看出,在杜绝赵高和胡亥这一件事上,他的确是在坚持初见时候的道路——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许栀告诫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她粗略扫过他的胳膊,从车厢底下摸出了一卷白净的绸布,“……你挪些过来。”
李贤看着她将绸布撕成长条形状,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尽可能轻柔的给他上了药,在缠绕纱布的时候,也尽量不勒痛他。
他没什么感觉,痛对他来说,算是活着的一种标志。
但她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极力想要让他们之间二十厘米的近些,最好在十厘米之内。
但不慎一偏,痛感袭击,他嘶了一声。
她立即扬脸,惊慌地抬起黑亮的眼睛,“你没事吧?”
许栀手上浸了他的血,神色一滞,“抱歉,我有些生疏了。看来我该再找夏无且学一段时间。”
李贤顿生怅惘,如果她能一直这样温柔的和他说话,这样关切的望着他,他宁愿自己一直在生死的边缘挣扎。
他不是张良,他绝不能容忍他们成为对立的两面。这对他来说,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