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宫女出声提醒,我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拽住孙东棠的袖子不松手。
他已经开完药方正要行礼告退,而我却心情低落地好像看不见他的话,整个人生好像都没有意义了似的。
即便是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脑子里已经完全被强烈的感情占领了似的,没有余力再想别的事。
第二天清早,皇帝派人将我接到玄清观,似乎是因为前一日里皇家马场发生的事。
我来的时候,看到裕王也在,也没有多想,从他身边经过上前去给殿上的皇帝行礼。
此时的皇帝穿着一身道袍,侧卧在蒲团上,要不是头顶仍戴着宝冠,几乎就与道观里其他老道士没多大差别了。
“起来吧,荟儿既然来了,便说说看昨日在坤宁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不是问马场的事啊,坤宁宫,哦……皇后那边……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听见旁边的裕王开口,“父皇,这件事跟妹妹没有关系,她只是无辜牵连进来,儿臣已经认罪,还请父皇不要再难为妹妹了……”
“朕只不过是让她将所见所闻都说出来,这叫难为?难道你认为朕已经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吗?”皇帝声音中带了几分薄怒,人也坐直了。
这种时候,我赶紧先开口,把昨天回宫之后在坤宁宫里的遭遇简单讲述了一遍,自问没有带什么主观情绪,对于皇后给的处罚也是一句话带过。
“你进殿的时候,朕瞧着脚步不太稳,是腿上的伤还没好吗?”皇帝对着我的时候,才稍微露出些慈父的温和神情。
“已经上过药,差不多快好了。多谢父皇关心。”我在心里犯嘀咕,如果皇帝真的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昨天就应该召见相关人员,至少应该安抚一下被吓坏的福柔。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裕王,他脸色镇定,与我目光相接时,用无声口型对我说道,别怕。
皇帝从手边矮几上拿了一页写满字的纸张,在空中晃了晃,“昨日在马场,福柔跟宇文征骑乘你的马时出了事,之后已经查验,那马被人喂食过马蕨子,所以才发了狂。说起来,那马还是荟儿当日你从朕这儿求去的,怎么不知道让人好好看管呢?”
淡然的语气里却分明藏着怪责之意,头一回感受到皇帝的猜忌与杀意,我的膝盖瞬间疼得厉害,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此事儿臣并不知情,甚至连马蕨子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那马是儿臣向父皇求来的,但回宫之后儿臣有些懒惫,便很少去练马了。下人管束失职,确实是儿臣的问题,还请父皇责罚。”
不是我的错,我不会认,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推卸,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我将额头贴在地板上,等候发落。
沉寂片刻之后,我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皇帝居然离开了他那团宝座,走下台阶,走到我跟前,伸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这丫头不是胆大得很吗?现在知道怕了?腿上有伤就别跪了,跪坏了谁心疼,一天天尽给你老父亲惹麻烦。”只一瞬,他似乎就从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言语里虽是嗔怪,但已经完全没有怒意,反而还带着些关切,就连望着我的眼神里似乎也多了几分真心。
而我的后脊背上却已经被薄汗浸湿了一片,只能堆着笑容,勉强应付着。
从玄清观离开时,裕王还没走,他被留下来似乎还有别的事情。
我跟着引路小太监到了外面,却没看到跟我一起过来的宫女身影,正在四下张望时,一个白衣坤道快速走到我面前,趁着行礼时将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
我低头查看,是个纸团,里面似乎写了字。
什么情况?我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但随即,我那两个宫女就带着几个抬软轿的太监过来了。
“让公主久等了,奴婢为公主已准备好了软轿,公主现在要回锦华殿吗?”
我点了点头,被人搀扶着坐上了软轿,又忍不住打量起周围这几个抬轿的太监,好像来的时候不是他们几个。
这几天用养腿伤做借口,又可以待在锦华殿里闭门不出,哪管外面是刮风下雨,只不过我一睡着就会做非常真实的梦。在梦里,我跟孙东棠一起出行,或是上山采药,或是踏青郊游。每一处细节都真实得好像在现实里发生过似的,以至于每次梦醒时我都要久久的愣神,努力辨认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这天上午,宫人刚捧来一个盒子说是宁王派人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就听见门外通报声,“启禀公主,孙御医求见,今天是给您请脉的日子。”
我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手里的盒子也没拿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木盒不太结实当即就裂开了,里面东西也散落一地。
一旁的宫人立马蹲下来开始收捡,而我掐着自己的手心,紧张到声音颤抖,“让他……让他进来。”
随着人影走近,我心跳节奏呈倍数增长,而且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我眼,只能看到他。
在他躬身行礼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