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拉起商荇坐在演武场的桃花树下,韩凛没有走,他倚在二人身后的树下,看着商家儿郎渐渐散去,三人还是待在原处,沉默着。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落叶滚滚远去,沙沙作响。
“你我三人像这般待着,还是三年前,小九遇袭,小元被骗,我被打晕。那时是在信都大营的演武场,小雨淅沥,只为等一个结果。”商荇有感而发,“三年来,你我三人聚少离多,各忙各的。小九你和小元似乎也有了隔阂,我想那是因为他看到奄奄一息的你,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无比懊恼。我亦是一样的。原以为,三年过去,我们都有一番成就,可以成为彼此的倚仗。可还是如此无能为力!”
商离微微勾唇,“这是在洛阳,而非信都。你韩将军之名,在冀北风生水起。可到了这帝京,你连入朝堂的资格都没有。”
商荇大笑,笑容中划出一抹微芒,“喝个酒都要你去救,我这个六兄也是够窝囊的。”
“你那是在宫中饮宴,不是寻常的饮酒。”商离提醒他,“阿瑜已是太子妃,你就不要再想了。”
商荇说:“我总是在想,若是我没有离开洛阳,结果是否会有不同。”
商离握住商荇的手,“六兄若想怪我,那便怪吧。”
韩凛一声叹息,“我何尝不是要小九去救!只是小九还记得要救我,于我何其有幸。我倒是希望,小九能多救我几次,总好过对我不闻不问。”
商离抬头瞪他,“韩定之,你是大人了,以后少在外面招蜂引蝶。你才回洛阳不过半日,便有人投怀送抱。你可对得起常山公主?”
韩凛很无辜,“我从入洛阳城,便入了宫中,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看,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意外发生。”商荇摊手,“我不怪任何人,命运作祟罢了。人不可与天斗!”
从这日之后,商荇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浪荡商小六郎,爬墙偷香,饮酒取乐。如同今日之商家,两耳不闻窗外事。
而韩凛因为在太子面前痛陈利弊,而被萧寅看上,极力拉拢。不过,萧寅看上他,还有另外的原因,因为他的妹妹萧盈人在定鼎门前见过韩凛之后,对其朝思暮想,思念成狂。
豫章大长公主自那日后,气得卧病在床。商荇以侍疾为由,留在京中,未能与陆疆同返冀北。韩凛也被留下,但这是早前定国公定下的。
而商离的亲事被重新提及。
商离十八了,世家与她一般大的女娘,不是已经成亲,便是订了亲事。
太子对世家虎视眈眈,连亲事也要染指,试图在亲事上阻断世家世代的联姻,削弱世家的势力。
如今商离回来了,她的亲事迫在眉睫。
而第一个提亲之人,却是商离的阿母商沅君。
商沅君近来回护国公府的次数少了许多。一来是因为商离不在护国公府,她没有时常回来的借口。二来裴家与商家的矛盾渐生,她能不回来便不回来。
“阿微的亲事,不能再拖。”商沅君同豫章大长公主开诚布公,“崔氏想让阿微嫁入裴家,让我来提亲。但我拒绝了。崔氏说,太子不死心,还是想纳阿微。不涉朝堂,我商氏女没有为妾之理,即便是太子也不例外。”
豫章大长公主撑在榻上,气若游丝,但出口的话却霸气十足,“人人都想打我阿微的主意,这亲事要慎重。依我看,还不如公开找郎婿。好好地闹上一回。”
但商离却有自己的想法。
商家势微,她的亲事应该慎重,不该如此儿戏。裴家事事都想强出头,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而他日若是一败涂地,商沅君无法独善其身。
可豫章大长公主是性情中人,她的一生张扬惯了。以长公主之尊,嫁入护国公府,未曾受到委屈。先帝夺位之时,豫章大长公主与汝阳公主在洛阳城游说各方,力保先帝登基。先帝感念二位姑母的大恩,定国公府与护国公府圣眷不衰。这也是韩充叛离北燕,而定国公府安然无恙的主要原因。而商家的儿郎在豫章大长公主的庇护下,也不曾受过大的委屈,除了不能私自离开洛阳之外。护国公府可以关门打狗这一件事,就能让豫章大长公主一生无忧。这也是为何商家儿郎可以分府独立的年纪,却还是住在护国公府。
但护国公府并非最后的自留地。
太子视世家如眼中钉,他日登基必然对世家有一番清算。
若三皇子最终战胜太子,裴家对世家也不见得会有好脸色。
陆疆离京前,商离与他见了一面。
陆疆回京时,带着一众凯旋而归的儿郎,声势浩大。谢轩、韩凛、商荇,因故留在京中。归去冀北之时,却只得他一人。
今冬的粮草拨给又再度短缺,陆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萧寅依然把征北军将士的性命,当成他弄权的工具。同样是出身军旅,却置出生入死的将士性命于不顾,陆疆已经不再想据理力争,只想尽快回到冀北,在朝堂的裁军之前,为那些与他性命相交的袍泽做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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