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焘护短,尤其是对家中的女娘。商家的女娘本就不多,他就更是呵护备至,即便她们有做错的地方,他也会一力护下。因为护国公府有这个底气。
圣人责成礼部为太子向商离提亲时,商文焘装疯卖傻,成天拿着自己的商家枪横扫一大片,护国公府生人免近,礼部想提亲进不了门,只能无功而返。若不是忠勇侯夫人小安氏从中作梗,商离与太子根本议不了亲,也不会有庚帖出现在太庙。
商文焘对此耿耿于怀,明里暗里都对礼部侍郎安树理下绊子。如今安树理仍是礼部侍郎,升迁无望。这是对他擅取庚帖的惩罚。
三年来,商离送往护国公府的漠北孤儿,得到商文焘的妥善安置。只要是商离提的要求,商文焘从来没有拒绝过。打小犯了事,怕被豫章大长公主责罚,都是由商文焘出面解决。
如今商文焘还是想护下所有的商家人,可他却是力不从心。他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掷地有声,高调行事。他需要学会隐忍求生,只为了所有的商家人都能远离朝堂是非,保全性命。
商家不在旋涡之中,却时时刻刻都无法置身事外。
唯有彻底离开朝堂,才能向高崇表明商家的忠心。
这也是高崇想要的。
而商离的亲事,甚至商家所有未议亲的儿郎女娘,都要搁置下来。等高崇登基之后,再徐徐图之。否则,很有可能触及高崇的痛处。
但商离不想此时此刻走,她要见商沅君。
“裴止的谋反还未有最后的定论,我不能走,即便我救不了阿母,我也要陪她走最后一程。”商离咬牙,“横竖我是不会现下走的。”
商文焘叹气,“你要记住一点,不能招惹夜枭。”
商离眼皮微跳,“您是说,萧寅征调的征西军是夜枭?”
“正是。”这是商文焘急于把商离送走的原因,“夜枭擅长夜袭,但他们更记仇。只要有同伴被杀,其他人一定会为其报仇,不死不休。你杀了夜枭,但征西军不能擅离驻地,而你在漠北表明身份之后,想杀你就变难了。如今夜枭被征调入京,他们一定会为同伴报仇。而我调动不了风圣军,商家部曲虽是精锐,但也无法与夜枭相抗衡。小九,护国公府不再是往日的护国公府,你可以为所欲为。大父所能做的有限,但唯愿你平安。听大父的话,回松源寺,那里有定国公在,会护你周全。夜枭不会一直在洛阳,等他们回去之后,你再回来。”
商文焘的担忧不无道理。夜枭是征西军的精锐之师,如同征北军的玄甲卫,都是军中的一把利器,尤其是夜袭与暗杀,都能做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你让萧寅吃了几个大亏,若非他另有要事,又岂会让你在漠北逍遥三年。我在想,若是夜枭一直没有被调回凉州,你便回漠北吧。那里有你阿耶,有征北军在,他们不敢造次。”这是最坏的打算,若是真要回漠北,商离就再也回不来。
高崇为圣人发丧后的第三日登基,于正旦改元泰初。
这个元日,洛阳城满城缟素。大齐立朝以来,这是最为清冷的一年,无人欢庆,无人道贺,人人自危。只因高崇在登基之后,颁下禁婚令,禁止世家大族之间通婚。原因是避免发生裴止谋逆的同类事件,祸连诸多世家,对大齐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这让世家大族之间十分愤怒,却又不得不低调行事。抗旨不遵,乃是死罪,谁也不愿意罪及家族。世家之所以是世家,传承数代,族人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也有不怕死的,公然质疑高崇的禁婚令,不过是为了私利,因为其出身不显,对世家诸多责难,并非君子所为。而这个人就安然。
话说安然没有与商荇订亲,大安氏因为裴衍之事也不再过问她的亲事。由安树理做主,让安然与贾延成婚,早前过了六礼,因为国丧而延后婚礼。贾延是太后贾氏,如今太皇太后的侄孙。萧寅知道后,立刻让手下叶旭上门提亲。安树理不敢拒绝,只能看着安然当晚被带走,成了寒门武将的新妇。
世家嫡女反抗的下场,萧寅已经摆出来。叶旭是个粗人,只会杀人,他是此番入京的夜枭统帅,说是寒门武将,但就是屠户之子,连寒门都不是。
于是,世家趁着正旦过年,把自家女娘送到乡下的庄子或是回祖籍之地,不能继续留在京城,成为下一个安然。
上元过后,复朝议事。当日,三千太学生聚于定鼎门前,为裴衍请命,请求高崇赦免裴衍的死罪。裴止之罪,乃是他一人之过,裴衍当日不在京城,不该受牵连。若裴衍有罪,秦王妃裴淼理应同罪,太后裴静更不该享有尊荣。
三千太学生在定鼎门前静坐三日,不吃不喝为裴衍请命。
高崇最恨被人威胁,但这是大齐未来的股肱之臣,他不得不屈服。他无法治三皇子的罪,因为裴止死了,他一力扛下所有的罪名,他贵为皇兄,又怎能对幼弟下手。不过,太后裴氏就不一样。高崇在第四日颁下诏书,将裴静打入冷宫。
“这是他们逼朕的。”高崇很生气,“秦王妃被逐出裴家,又是朕的皇婶,他们为了保裴衍,还是真敢攀扯。下旨,再闹下去,都斩了。”
萧寅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