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与何昭同期入的中书,但何昭已是新任吏部侍郎,他却还在中书当一个闲散的拾遗。沈瑜入东宫,沈璋与高崇却有些不合。高崇意在削弱世家,而沈家好不容易超越何家成为一等世家,自然不会与高崇一同打压世家。因此,沈璋多次顶撞高崇,不屑与高崇为伍,试图在世家之中搏一个好名声,为沈家跃居一等世家做准备。
在高崇还未登基之前,与世家还保持着暧昧,这让沈璋以为这不过是高崇笼络寒门士族的手段,因此就更加肆无忌惮地顶撞高崇,彰显自己不畏强权的名士风范。然而,高崇登基之后,翻脸不认人,彻底与世家撕破脸,那些不肯依附于他的世家,都渐渐在朝堂上失势。
禁婚令一出,朝野哗然,人人自危。
世家明哲保身,以各种理由为家中适龄子弟拒绝议亲,有的甚至连夜逃离洛阳,以保存世家根基。如商家与韩家,汝阳公主与豫章大长公主接连离世,族人服丧,不得嫁娶,方才逃过这场劫难。但高崇虎视眈眈,一旦丧期结束,必然不会放过。
沈家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地位,自然不想与寒门联姻,平白便宜了别人。可想逃又不能逃,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皇后的脸上无光。
沈璋听闻商离在松源寺为世家排忧解惑,立刻拍马而来,厚着脸皮求商离帮忙。
但商离一口回绝,“别人可以,你沈三兄,小九是帮不了的。”
沈璋都要哭了,“乐平,你帮帮为兄!为兄跟你一起长大,你也不忍看为兄娶不到心爱的女子吧!”
商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话虽如此,可居安你不是也看着我娶不到心爱的女子,我不过是把你经历过的经历一次罢了。”
沈璋缩了缩脖子,“那是阿耶的意思,我又如何能左右得了他!”
“你左右不了沈伯父,我也左右不了圣人。”商荇摆明见死不救,“居安,其实也没有你以为的那般艰难,你看看我,不也过得挺好的。”
沈璋见说不动商荇,朝商离行了一个大礼,“九娘,沈三兄求你了,只要能娶五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商离忍不住侧目,“沈三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若是要你的命,你可愿给我?”
“我愿意!”沈璋信誓旦旦,“娶不到五娘,与死无异,我又有何惧。”
商离轻叹,“其实之前是有办法的,就是私奔,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不回京城,不入朝堂,圣人也管不到。但有人吃不了苦,又跑回来。跑回来就罢了,只能各回各家,各自安好。这两家人也就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可你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圣人要的结果吗?他要的就是世家之间再无关系,不会再以联姻的方式形成合力。别人能私奔,可你却不能!你若是私奔,你沈家与蔡家的关系不睦,一个中书令,一个司徒,都是股肱之臣。”
沈璋何尝不懂,他若是能破局,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去职返乡,我可以。”
商离提醒他,“你是沈中书的长子,皇后的长兄。若是你回了颖川,皇后日后该倚仗谁?”
沈璋欲哭无泪,“我这副样子,如何能给阿瑜做倚仗?你看何安仁,他已是大齐最年轻的吏部侍郎,我与他是同期,根本帮不到阿瑜,也成为不了阿耶的骄傲。”
商荇与商离使了个眼色,“你打定主意,娶你心悦的女子,然后不管沈家和阿瑜,过你的逍遥日子吗?”
沈璋狠狠点头,“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总要对得起一人。沈家儿郎不止我一人,能者居之,我德不配位,早该离开。”
商离有些于心不忍,“沈三兄,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那容小九想想。你且先回去,明日再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璋走的时候,雷声滚滚,一道闪电横在天边,又是一场午后雷雨不期而至。
商离望着商荇,“拿沈家做文章,必然要牵连阿瑜,你可曾想好了?沈居安重情,为了他心爱的女子,他可以不顾阿瑜。但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你帮那些世家子弟私奔,不就是为了让沈璋找上门。他来了,你却犹豫了。”商荇长叹,“不能沈家开刀,又有谁人之家,可以担此大任?”
商离垂眸,视线落在手边的一张纸上,上面详细写着世家之中往来密切的儿郎女娘,这都是潜伏在洛阳各府的细作和到松源寺的世家女眷中打听来的,“你是想说我太卑鄙?”
“总要有人站出来。”商荇握紧拳头,“阿瑜会懂的。”
“她是皇后,她该责无旁贷地站在圣人身边,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商离闭上眼睛,不去想沈瑜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她总是待人宽厚,不曾苛责过谁,“无论是谁,她都没有立场去保护,唯有沈居安。”
沈璋上表辞官,以父子不应都在中书任职为由,辞官返乡。沈从善没有理由不批。但中书掌机要,人员进出都要呈报御前。
高崇听闻此事,十分不满,“沈居安在中书四年,与其父共职三年,今日才觉得不妥吗?承文,你去查查,我这位妻舅是为何请辞。”
太极殿的偏殿,萧寅随侍在侧,对沈璋的一切了若指掌,“回圣人,沈居安蔡司徒之弟蔡寺卿之女,蔡氏五娘,准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