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从忠勇侯府匆匆而来。
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商离一眼。商离满脸无辜,她一直没有离开过萧寅的视线。人就在忠勇侯府,府中的一干人等也由着萧寅的人一一盘查对照,确认无误。
蔡荃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从善如流,萧寅想查,便让他查去。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萧寅今日进门来者不善,只为了把商离也困在忠勇侯府。
那便让他得逞又有何妨。
而这招声东击西,倒是用得不错。
若是商离没有被困住,护国公府没有那么容易进去。她是女娘,女娘有无法避免的优势,这也是萧寅所忌讳的。只要商家的一众女娘一同出现,全都是有品级的外命妇,何继颀根本无法进得了护国公府的大门。没有豫章大长公主在,却还有商离。但只要商离不在府中,其他女眷无法形成合力。
最致命的是,商离一旦找上沈瑜,高崇就会服软。
因此,萧寅借口把商离困在忠勇侯府。
“你以为,萧寅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蔡荃望向敞开的侯府大门,若有所思,“只是为了抓几名漠北来的逃兵?如此大费周章,未必小题大作。这是想借机惩治征北军,敲山震虎?”
商离挑眉,有些话她不想对蔡荃挑明,也不想蔡荃参与太多,“放心,他不会得逞的。阿耶在信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寅动不了他分毫。但今日在洛阳的玄甲卫,只怕会有些麻烦。但是,不用怕,有韩定之在,他一定会有办法周全。”
“你还是想嫁他?”蔡荃蹙眉,“他在征北军中待过,又执掌着风圣军,若是与你成亲,只怕会被君上所忌惮。如今这位圣人,并不是有容人之量的君上。而韩将军想要定国公府的爵位,就不能一意孤行。他纵然心悦于你,可他有他的责任。”
商离何尝不明白,“我希望我能像夫人一般勇敢,但夫人的勇敢是因为你没有任何顾忌。而我也有我的责任,我为何不能不成亲呢?如此一来,谁也不会为难?或许,我找一个寒门子弟成亲,没有显赫家世,没有需要维护的名声,这便是再好不过。”
“不,你不可以。”陆宁悄然走近,“你若是能嫁旁人,何昭岂不是更合适?既然无法委屈自己,那便是谁也不可能。阿姊,你想杀萧寅,我也想杀他,就不要牵扯太多的人。阿耶需要征北大将军之名,以确保你我出事之后,还能保全陆氏阖族。到那时,圣人会更需要一个统军的大将稳定朝局,而舍弃萧寅。”
这是第一次,商离听到陆宁承认她的意图,“你身边的人,都是我和夫人给你的,可以信任。还有姑母,她可以随便进出太尉府,你若是有事,着人去齐家寻她。我与姑母的往来一般,萧寅不会起疑。”
“我明白。但有些话我不能让姑母带。”陆宁也有她的顾虑,“姑母一生都为了陆氏,她嫁入齐家是为了抚养幼弟,明知姑父是见异思迁之人,却能做到不闻不问。世人都认为,她是洛阳最厉害的世家主母,却不知她背后的辛苦与不甘。而你我要行之事,却不利于陆氏,姑母又岂会坐视不理。姑母如今最想做的,就想等你服完斩衰,让你嫁到齐家,在她的羽翼之下。”
“姑母说了会帮我。”商离长叹一声。
陆宁的眸光是冷漠而平静的,“不涉及陆家,她会帮你。可如今,萧寅要对征北军下手,你以为姑母还会袖手旁观吗?”
商离早有预料,却不能肯定。但萧寅想把持朝政,对付征北军是早晚的问题。
“萧寅与何昭说了什么?”商离并没有忘记,陆宁才是太尉府中最好的细作,“那一盘棋,是怎样的一局棋?”
陆宁苦笑,“当真是瞒不过阿姊,何安仁今日一早上门,你便都知晓了?”
“阿宁,我知道你想杀萧寅,是因为裴三。我不想与你说值不值得,既然你已经身在其中,你便不能随心所欲,做一些自不量力之事。你自幼养于深闺,手无缚鸡之力,你想杀萧寅根本不可能。力拼是不行的,但智取可以考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商离与陆宁没有一起长大的情谊,但她们是至亲,有共同的责任,“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陆宁拉住商离的手,“阿姊,你得空帮我看看三郎,可好?”
商离想拒绝,可对上陆宁哀怨的目光,她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蔡荃立在一旁,把她们的话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可这个局面她也无能为力,“你们都需要什么,尽管同我说。”
“夫人,陆嘉和陆照你先养着吧?”商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谄媚地笑了。
蔡荃摇头,严辞拒绝,“别的可以,这个养不了。”
太极殿灯火通明,直到三更时分,萧寅等人才陆续地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服”。韩凛是最后走出太极殿,他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唇角微扬,眉目清朗,有一种得偿所愿的从容。
高崇自他身后走来,“先回去歇歇,明日可不好应付。”
韩凛却不以为然,“谢圣人关心,臣还年轻,承受得起。”
“为了商九,你不后悔吗?”高崇还是不明白,韩凛做了太多的事情,以前是,现下是,将来还会是,“玄甲卫是为她而来